究其一生,都无法撼动那对天家父女一根毫毛。
从王肃正的墓碑回来后,霜儿就病了。昏昏沉沉地躺在驿站的床榻上,呓语连连:“爹爹,对不起。”
是她这个做女儿的不孝,不能为他报仇,不能从狗皇帝手里将母亲救出。
叶谨言急的不得了,却也知晓霜儿只是心病,便俯在她耳畔一遍遍地说:“别哭,别伤心,我会替你……我会替你讨回公道。”
叶谨言不是冲动之下才起的念头,他是真心实意地爱霜儿,也是真心实意地嫌恶梅音公主,更厌恶着自己的正妻之位让这样的人抢下。
霜儿才是他愿意生同衾死同穴的妻子,他那嗷嗷待哺的女儿也不该被冠上庶女的名头。
可若是梅音公主仍是公主之尊,他便是驸马。皇家铁律,驸马一生不能与公主和离。
若想让心爱之人坐上正妻之位,只有让梅音公主无声无息地离开人世这一条法子。
皇家律法可没有规定公主死后,沦为鳏夫的驸马不能再娶。
*
翌日。
霜儿好转了不少,听着叶谨言目露冷厉的回京计划,知晓他要为了自己对上那心狠手辣的梅音公主,一时便落了泪。
“这本该是我的仇恨,将爷牵扯进来,我……”
叶谨言没有再让她说下去,他不过攥紧了霜儿的柔荑,漆色的眸子漾着笃定缱绻的情意。
“夫妻本为一体,你的恨,就是我的恨。”
霜儿清亮的杏眸里染着泪光涟漪,良久,才点了点头,回握住了叶谨言的手掌。
第75章 进京
几日后。
叶谨言先去郑府里将女儿接了过来,等着刘玉书收拾行李的空档,在花厅里将郑家的陈设布局贬了个遍。
他先是指着高堂上“宁静致远”的牌匾笑道:“这四个字写的可真丑。”
再是各处博古架上摆着的青玉瓷器,他在手里掂了掂重量,目带嫌弃地问郑老太太:“莫不是赝品?郑家就这般小家子气?连几个摆件都不肯买真品?”
他是有意要落一落郑老太太的面子,也好为霜儿出一口恶气。
郑老太太坐于上首,虽则脸上的笑意凝滞不已,心里也怒火中烧,可却是不敢发作出来。
眼前的这位叶谨言乃是京城一等国公府的世子爷,生下来便是天潢贵胄般的人物,更别提这位世子爷的正妻还是当朝嫡公主梅音公主。
大太太许氏笑着打圆场道:“咱们不过是个商贾之家,不比国公府声名显赫,权势煊荣。自然容易被那起子爱占便宜的小人蒙骗。”
话落。
叶谨言不过嗤笑一声,连正眼也没往许氏身上瞥去,一旁的郑采月则偷偷地望向叶谨言,美眸里流转着不加掩饰的爱慕。
郑容音则低着头,根本不敢拿正眼去瞧叶谨言。
霜儿抱着女儿坐在扶手椅里,神色涣散,并不往郑家人身上看去。
叶谨言的目光牢牢锁在霜儿身上,见她神色恹恹的不曾言语,便也收回了要敲打郑家人的心思。
好不容易等到了收拾妥当的刘玉书,叶谨言便替妻女系上了狐皮大氅,正要往花厅外头走去时。
一直沉默不语的郑老太太却“猛地”从太师椅里起了身,颤抖着身子奔到了刘玉书身前,矍铄的眸子里裹着不舍的泪意。
“书哥儿,此去京城,万万要保全自己才是。”
声声恳切,让刘玉书霎时酸了鼻子,回身埋入了郑老太太的怀抱之中。
“外祖母放心,外孙定不会让你失望。”
郑老太太阖上眸子,任凭泪水肆意淌下。
这一去,若是事成。她这把老骨头也能心安理得地去地底上面见殿下了。可若是事败,她的性命不算什么。
可是书哥儿……是殿下唯一的血脉。
郑老太太不得不伤心。
垂泪的许氏忙走过来搀扶了郑老太太,嘴里劝道:“老太太别伤心,书哥儿一路上跟着世子爷和霜儿姑娘同行,再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这才劝好了郑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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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谨言先是打算坐官船回京,可没想到几日的工夫,霜儿便上吐下泻地晕船。女儿更是啼哭不止,日夜不休。
饶是刘玉书这个医术精湛的大夫为两人把脉看诊,也无济于事。
叶谨言当机立断地下了官船,以重金买下马车,铺了厚厚的软垫,让妻女坐在主座。
换了马车进京,原本三四个月的路途便要多加上一倍的时间。
*
开春之时,京城四处皆是一副春暖花开的景象。
一辆翠帷马车缓缓驶过城门,未几,驾车之人如刀锋般镌刻的侧颜因飘飞的柳絮而添了两分柔意。
马车行到叶国公府门前,正巧与梅音公主的香车宝辇一前一后地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