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笙迟迟不答,保持着沉默。
崔攸宁的脑袋里翻涌出旧日记忆,只觉得往昔的一切足够可笑,一切都像是颜笙为他罗织的虚假幻梦,因此他的呼吸变得局促。
颜笙想要搀扶一下崔攸宁,但因身份尴尬,很快缩回半伸出的手。
她无奈叹息一声,回道:“这些年,也不是没有真心过。”
崔攸宁觉得胸口更加烦闷,没有因为真心二字而沾沾自喜。真心过而不是真心,她何尝不是婉转承认这份感情早就充满虚情假意。
“出去。”崔攸宁高声呵斥颜笙离开这里。
他身上丑陋的结痂再次被挑开,流出新鲜的脓血,仍留有的自尊不想让那女人看笑话。
一切都宣告结束,一切已经再无可能。
崔攸宁想唤宫人扶他去见一面修远,可他还是作罢了。
对修远种下魔种,并非是他向所颜笙辩白的那样无私。一切只是为了让修远与他修复父子情谊,在魔种作用下修远认贼作父。
对于颜笙,崔攸宁一开始筹划是将她永远囚在临渊宫,就像过去世那样。修远的意外之举造成她失去记忆,让崔攸宁生出贪求,自不量力地以为连心也能一同攻占。
当初拥有读心之术时也没能够攻占的,如今又怎么可能实现?现在,修远现在也知道了这一切,更不会原谅他——他杀过修远的双亲,这是个不争的事实。
机关算尽,最后他却落得形单影只的结局。
崔攸宁想着想着,端起颜笙已经冰凉的酒杯,引着那只醉醺醺的魔种回到自己体内。
他看着酒水中的倒影,他自我安慰地想成颜笙不想他死的,对他仍有一丝情意。
尽管他内心深处知道,颜笙对他的好,只是希望他继续守着临渊宫外面的那片魔渊,和魔渊里他们的共同秘密。
颜笙走出崔攸宁幽居的大殿后,四处去寻修远的踪迹,可询问过临渊宫里的宫人们,他们却说修远已经不知所踪。
离开临渊宫时,宫殿内的幽暗仍在她的背面投出阴影。她轻轻抬头,便瞥见天空熹微的光芒。
夺回自己全部记忆的颜笙一边目光呆滞地走着,一边仔细翻看脑海中的往昔记忆。
颜笙万年前变为凡身也是注定的。就连她无端端经历的十世历劫,也是天道的安排,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清朗天道的秩序。
她不由得感慨,都说天道视凡人为刍狗,她与崔攸宁两人何尝不是刍狗?
而在整肃天道的一路上,所有人都牺牲了太多,也有太多人为之牺牲。有些人的名字被书写在史书里,而有些人的名字不为人所知。
甚至他们仍在牺牲,默默地守护着将来的太平盛世。
她现在坐上天道执行者的位置,能做的只能加倍爱世人,便是对那些牺牲最好的报答。
颜笙抬头朝魔渊的方向眺望一眼,静静听着里面混杂着的哭嚎,她分辨不出这是几个人的声音,或者声音的主人生前是谁。
那秘密被崔攸宁埋在魔界深渊底部的深海里,世上应该不会再有人知道的。
魔渊里走出来的孩子逍遥,快步朝着颜笙走来,正以一种极为复杂的眼神打量着颜笙,小心翼翼地问道:“母亲,我们是要去魔渊?”
颜笙看着逍遥对她笨拙讨好而露出可爱模样,久违地展露毫无压力的笑颜,说道:“不去。我们回去天界,陆析该等得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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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笙与崔攸宁对峙部分,节奏模仿了灵异传奇《辛公平上仙》,开局慢节奏对峙,太平氛围下有一些不太和谐的细节。之后颜笙主动划破宁静,引出不能说的秘密和崔攸宁的大结局。(当然,这里私心推一下我预收《上仙两万年》,男主原型参考《辛公平上仙》主人公唐宪宗李纯。)
本章初稿结尾处是颜笙和陆析的互动,成稿时发现剧情基调不协,所以我把发糖放在下一章番外。相对地,原本几百字的结局互动扩充到三千字。至此,正文完结。
至于深渊底部的秘密、桑柔和逍遥的身份,我是做了一些留白处理,任君猜想。
关于全文的感想:
在写这本小说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灵魂被掏空。尤其是在第三周时,我因数据而一度焦虑,完全不知道读者喜欢看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迎合。这期间我不断尝试变换文风,不断修文,不断崩溃,周而复始。在我写到陆析死又复生后,意识到自己快熬到结局了,心态才稍微好一点,渐渐找回讲故事的纯粹快乐。
本文的写作契机是下雨天逛超市,恰好超市门口摆着一盒迷你榴莲酥和各种豌豆脆。榴莲酥的外表很像金黄的蝉壳,在盒子里摆成密密麻麻的好几层,所以它女主和她的金蝉术。豌豆脆则是演化成甄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