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颜笙面容稍见缓和,崔攸宁翻开颜笙紧握的五指,把捆仙绳放回乾坤袋中,说道:“这绳子尽量少用。它会消耗你的气血。你身子骨本来就不好。”
崔攸宁走近握住颜笙的手腕,把她的手拔出乾坤袋,在她手心放了一颗丹丸,温柔地握回她的掌心,嘱咐道:“神识又碎成这样。这颗扶胥丸记得服下。”
颜笙对他的话从未产生过疑虑,捏起药丸就服入口中吞下,默而不语地看着崔攸宁引出真气游走在她的脉络,周身的真气流转是比刚下山那两天畅通许多。
“多谢。”颜笙手抱着拳头,对崔攸宁说道:“正巧,这里有个鹤冲派的弟子,需借助清疏扶胥之术。可否帮个忙?”
崔攸宁凝视着颜笙,直至颜笙错开与他恰好对上的目光,才开口:“否。除非你有等价的事物交换,你可还愿意?”
颜笙低下头,目光瞥向别处,诚实地摇了摇头。
圆胖橘抱着李妙欢的小花盆,仍不依不饶:“可是,你刚刚……”
“圆胖橘。”颜笙没等圆胖橘说出心中的想法,飞快打断圆胖橘,同时垂下眼眸,拉着圆胖橘的胳膊,“我们走吧。”
“师姑奶奶,救救我。”那人贩子看到颜笙出现还与崔攸宁似有交情,生出些希冀,嚷嚷着引起她的注意。
颜笙回头看向身后。发声之人被绳子绑得结结实实的,她记得这是她师兄的第二十八代徒孙,纳闷地问道:
“究竟发生了何事。你的境界为何只有炼气?”
颜笙觉得纳闷,她明明记得派内所有人都已经白日飞升,按照常理来说,修为至少是在劫仙期。可眼前这个徒孙的境界却只有比筑基还低的炼气期。
跪着的人贩子面容狰狞,眼珠子快要睁出眼眶,竭尽气力地提高音量揭发道:
“是师祖。师祖夺走了我毕生修为。”
突然一大口鲜血自他口中喷出,差点飞溅到颜笙淡黄色的薄衫上。
崔攸宁眼疾手快加一道空气屏障,挡在颜笙的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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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如雪
圆胖橘见颜笙一直缄默不言,同寻常时不大一样,拽了拽颜笙。
颜笙摇了摇头,抬眼看向她身旁的裁决者崔攸宁,“我师父当真违反仙规,若为真还请如实奉告,也好叫我有个心理准备。”
“庞羿安没有违反仙规。”崔攸宁瞥着金蝉派的叛徒,“而你身为仙人却害凡人性命,违背仙条。”
颜笙点点头,一开始听到这叛徒指摘师父的时候,她确实犹豫了几分。对于崔攸宁的判罚,她由衷感到欣慰,原来师父并非是如此艰险小人。
她在心里头道了一声谢。
庞羿安上次见她时欲言又止。大约天上远不像凡人所想象中的风平浪静,师父恐怕早就陷入漩涡之中,这旋涡和人间有关。
与崔攸宁不同,颜笙的师父是凡胎修行者,很早时候就位列仙班。师父是看人间修士不得法,乃至数千年再无凡修飞升,才创立金蝉派,发宏愿助凡人渡脱飞升。
师父过往在凡间口碑并不算太好,颜笙一直觉得是他人嫉妒。
别派修仙之法都要用上前年万年苦熬,金蝉派的弟子少则十年八年就能飞升。金蝉派的功法是合乎天道的秘法,凡间修士却觉得它是走捷径,而诋毁为邪法。
所以,她是金蝉派弟子的身份不能对外披露。知道这件事的人,除却她师门里的人,还有她的家人——这里面包括她的夫君陆析。除此之外,只有崔攸宁一人知情。
说起在金蝉派的事,颜笙也记不起太多。她的记忆总是零零碎碎的,也可能是时间过得太久她全都忘记了。
过去的事她并不打算深究,眼下只想弄清楚凡间到底是发生何事,才令凡修近千百年来不得飞升。
如果陆析能够通过正途飞升,就意味着就他不必依靠杀妻证道。她想拿来当做与他的谈判筹码,以祈求能多苟一阵子。
颜笙问金蝉派的叛徒:“究竟是谁指使你伤害凡人性命?”
叛徒想要出言,用力扯着喉咙喊叫,却只能听见嘶哑的声音,嗓子突然哑了,再也发不出一声,嘴唇上下蠕动着。
“是谁对你下咒?”颜笙又问。
叛徒的喉咙里挤出“太师”两字。
他刚说完两字,却见崔攸宁毫不留情地把叛徒的灵魂捏碎收进一个玲珑精致的葫芦里。叛徒因灵魂撕扯的疼痛而哀嚎的声音,回荡在漫山遍野之中。
颜笙看向那葫芦,心里打了嘀咕,叛徒估计是被葫芦炼化成丹药了,连存在过的痕迹都不能留下。
他临死前交代的是什么?
太师?哪个太师?不对,可是太师往往都是死后追封的虚职,颜笙记得只她父亲活着时就获得太师一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