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前浮现出陆析的面庞,直到瞥见庞羿安越来越沉暗的脸,强行压下混乱的思绪。
颜笙才目送庞羿安离开,就看见门口有一个生着尖尖下巴的男子。颜笙回忆起脑海中曾见过脸,对来人问道:“黍三,你为何会在这里?”
黍三摸着蓬松乱呲的几撇胡子,惊喜道:“师父,原来您真的在这里。庞羿安果然没有骗我。”
颜笙懵懵懂懂地问:“等等,你喊我什么?”
“师父啊。”黍三重复一句,“不是您的秘籍说,只要学了您的功法,就是您的弟子。”
他从腰间掏出一本金蝉功的功法,双手恭恭敬敬地捧给颜笙。
颜笙一扫书皮,很快就知道这一本是逆练的金蝉功,崔攸宁动过手脚的那本。
她也不好意思直言这本金蝉功是假的,只是问道:“这个功法练完之后,身子可有异常之处?”
“时常有一些幻觉。其他的没有。”黍三回答道。
颜笙松了一口气,看起来这本功法正练与逆练差别不大。
即使是正练功法的自己,在蜕壳前偶尔也会生出幻觉,这并非是欺骗庞羿安的幻术,她初见圆胖橘时,所看到的的确是一只野兽。
但这并非是缺陷,她看到的是这些人想要变成的模样。
圆胖橘渴望自己变成威风潇洒的猛兽,李妙欢渴望回到与圆胖橘相依为伴的日子,唐如雪想要返回过去做捕快猫抓老鼠的日子。
说到老鼠,颜笙立刻想到眼前的黍三,行为鬼鬼祟祟就像是一只老鼠。
趁着黍三走来时,颜笙探查他的灵脉。他根本不是一只老鼠精。
后天的老鼠?难道又是清口直断门。抛去命根子去学习金蝉术,难道是因为这样?
颜笙忽然问道:“你的蝉蜕呢?可还留着?”
“留着呢。”黍三呲着一对板牙笑着,“师父可有什么指点的地方?”
颜笙信手一拈,掌心出现一个圆胖身子的黑色药炉:“你把壳子叠起来塞进去,烧成金丹服下去,可缓解幻觉。其他的,师父再研究研究。”
颜笙没有打算告诉他取心尖血的事,并且这趟回来,她自己也动摇使用心尖血缝合灵魂的想法。
黍三不住地点头。
颜笙把小炉放到黍三掌心里,温柔说道:“壳子可以入药,但是只有自己的才有用。”
颜笙本想支黍三出去,然后下山去找陆析,忽而记起之前听过的风言。具雉城除却荒谬的禁猫令以外,还有不少妇女与幼小丢失的传闻。
临退身前,她又问道:“听闻你在具雉城搜索了不少老弱妇孺?”
黍三笑嘻嘻地捧着小炉,听到颜笙的话,头上流出冷汗,警惕地说道:“师父是想做什么?可是他们都是金蝉派的弟子。”
金蝉派长老元斐颜,也就是颜笙,在外的口碑一向不好。之前听闻她为求容颜永驻而沐浴鲜血,烧杀掠抢无恶不作。
颜笙拍拍胸口,呼出一口气:“弟子?闹那么半天你掠那么多人过来,不是药人?”
黍三耳朵竖起,裂开大嘴,尴尬地笑道:“咳咳。师父,误会误会。这些人都是自愿加入金蝉派的。只是您的功法,普通男子练不得。“
颜笙这么一问才知道,黍三打着她的名义在具雉城所收的徒弟,是具雉城因为种种原因无家可归的女子,或者患有天残而被抛弃的弃婴。
只是谣言这东西以讹传讹,传到修真界就成了恶行。
就如同自己的恶名一样。
只是操控扶胥血与分离灵魂修炼。传着传着,她就变成茹毛饮血的恶魔。即使那些人从未亲眼见过她杀害一条生命,却也都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颜笙无奈地用掌心拍拍额头,轻声吩咐:“你先出去吧。对了,你和师祖私下到底有什么秘不可宣的交易?”
黍三摇摇头,不屑道:“师祖?我只认你一个师父。其他弟子也是。抱朴术这等歪术,怎能与我们金蝉术相提并论。只是借他的力量寻找师父罢了。”
颜笙嘴角勾起一抹浅笑,眼里不自觉流露出赞许,却怕庞羿安觉察,佯怒道:“无论是抱朴宗还是金蝉宗,我们同属一个派系。大家都应当恪守派内辈分。师不师徒不徒,还成什么体统。”
后面一句式说给庞羿安听的,颜笙说着的时候,眼睛直往洞口边瞟。
“师父教训的是。”黍三唯唯诺诺地点头,又道:“对了师父,近来柔婉陵墓被盗一事已经传开,弟子趁机把金蝉派重出江湖的事放出去了。”
“师祖,销声匿迹几百年的金蝉派,近来似乎要复出了。”
翠吟山上一群身穿深碧色长袍的弟子跪在地上,半天不敢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