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地生出强烈的深造学习的念头,不想……这样一直接受改造了。
她不想一直在胜利村种田种地。
投身于粮食生产的一线,固然是光荣的,但她明显不擅长农事。
林南音想了很多事,坚持到了陈牛休息好,来换班照看老太太。
而后林南音又去给远方的妈妈打了电话。
她说钱用不上了,陈牛想办法弄到了钱;也说起自己此时的痛苦和想法。
林妈妈听了,沉默后也只能无力安慰:“南音,继续学习吧。我们有书,就可以继续学习,像你一直做的那样,坚持学习吧。”
“你看我们的国家,它其实需要很多有知识的人,来让整个社会变得更好。”
“再等等吧,妈妈相信一切会好的。”
***
张佩月又住了两天院,吃着苦药,还在头上和半失去感觉的腿上,扎了长长短短的针。
又是一个第三天,老太太不乐意在医院待了。
张佩月半靠在病房的枕头上,主动开口:“带我回去吧。”
她看向陈牛,陈牛低下头。
她又看向时千。
时千没有低头挪开视线,“哞哞”叫了声。
但是太呆愣了,张佩月愣是没猜出是什么意思。再一想,大抵还是不肯答应她的要求。
张佩月叹口气:“大夫不是说了,回去好好吃药,隔三天来扎针,一样的么。”
她的咳嗽倒是止住了。是这两天,林南音跟医生一起商量出来的新方子,效果挺好。
让人担心的食欲,也恢复了一些,不至于叫人特别担心。
但陈牛是贴身照顾的,时千也仔细,哪里不知道头晕的毛病和老太太的腿半失去知觉的事。张佩月的身体,大隐患就没消失。
担心让陈牛不愿意离开医院,即便这里也没有太多的办法。
他害怕再来一丁点的意外,后果他觉得自己无法承担。
时千也是一样的怂,怕。
他甚至想过,把张佩月带到市医院、省医院去看看。
要不是医生说不能颠簸、劳累,现在的交通也特别不方便,只怕跟陈牛已经付诸行动了。
面对两个不听话的孙子,张佩月又知道两小最近的压力和难过,到底不忍心做些激烈的反抗。
只是心里头有了念想,病痛也实在难熬,老太太忍不住叹气,情绪也变得沉闷。
第四天,陈牛还是点头同意了,带着老太太回他们的家。
只要老太太高兴就好。
当天是徐爱刚送时千来的,时千身上套着村里最稳当的板车。
离开医院,张佩月面上肉眼可见地轻松了些。
待在医院,其实病人的压力也不小,还不如叫她回家去,在熟悉的地方更为心安。
至于其他的,努力过就好了。
活到这把年岁,张佩月想得很开。
她不随意对待生命,也不作出难舍难分的模样。诚如她对时千说的,生死有命。人真到了那个时候,也没有办法。
徐爱刚想跟陈牛抢驱车的活,觉得自己才是胜利村第一牛把式。
陈牛直接让给他,让徐爱刚体会了一把“毫无用处”的感受。
时千:……
你眼神又没我的好。
进村后,路上遇到不少打招呼的人,都关心地问张佩月怎么样了。
张佩月笑笑:“还行,这不是回来了。”
“年纪大了,就是病痛多。”
一路安稳地到了家,时千拉的车上多了好些鸡蛋,还有些小鱼、红枣等补身体的东西。
陈牛的二堂婶杜春来帮着生火,给老太太熬点红枣粥。因为陈牛买到了面粉,还能做点软和的馒头。
陈牛则去收拾老太太的屋子。
有钱有票的好处,就是可以给老太太屋里的东西置换一套更好的。
新棉被、稀罕的暖瓶、搪瓷杯子……都是崭新的。
时千嘛,则给无聊的老太太陪玩。
收拾屋子有灰尘,陈牛没让老太太进屋,眼下老太太正坐在陈牛床上。
时千叼来一本杂书:“哞哞。”
奶奶,看书吗?
这本书可是稀罕物,找解国安借的,听说是外头流行的。当然,是时千让陈牛找解老师借的,他自个想看。
学习学习,怎么能少得了课外读物呢。
老太太手上有了点力气,也正无聊,翻开书来。
但书一翻开,老太太就想起来道:“牵牛花,你快去看看,我的本子还在被窝里。”
时千都忘了,还是听到被窝才想起来老太太夹着干花的那个本子。
“哞哞。”
你别急,我去看看。
说来也巧。
陈牛把老太太的旧本子从被子里抖了出来,翻滚摊开在地上,掀开的那页正好是夹着干花的那一页。也就是时千看到的那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