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里有被换下来的电池,这种电池适合用于手电筒,还有农具存放,被人快速拿起的痕迹,”戚焕在外面找到一个摇铃的半截绳子,“这或许是向全村示警用的。”
他脑海里勾勒出许多年前这个谷仓曾经发生的事情。
地下室发生意外,或者是有人前来救援新娘,或是新娘跑出去。
休息间里的看守猛的从床上坐起来,背上电枪,拿起强光手电,在摇铃处召集村民集合。
于是村民们鱼贯而入在这里集合,带上锋利的农具,举起锄头镰刀,打着强光手电筒,成群结队,带着满腔怒火去追击新娘。
戚焕从谷仓离开,避开有人声的地方,兜兜转转又见到婚房。
婚房的院子里挂满红色灯笼,在灯笼昏暗的灯光下,他又发现一处牡丹丛下残留的黑色。
那黑色是灰烬。
戚焕在黑灰白色的灰烬之中,还有那么指甲盖大小的,属于符纸的黄色。
戏鹤站在他身后,看着被男人翻出来的一小团灰烬,轻声叹息:“幡然醒悟,悔之晚矣。”
戚焕补全故事:“最开始是云游道人被村民邀请过来降服恶鬼,然而道人在降服完恶鬼之后,发现村民才是制造恶鬼的凶手,悔不当初前来救援,最后被村民杀死在村尾,尸体曝于槐树之上,受风吹日晒,不得安宁。”
这一刑罚的残酷之处在于,穿胸而过日夜曝晒的伤口痕迹不仅停留于失身,也将存在于灵魂,只能够通过一次次的轮回去愈合。
也难怪,就连鬼新娘都为此叹息。
除此之外,戚焕还有疑虑:村民在杀死云游道人之后,是不是也从他手上学到其他东西?
戚焕拿出手机,现在显示的时间是10点,离最为危险的子夜还有两个小时。
他看着宅子里最大的房间:“我想去村长的房间看一看。”
戏鹤:“你有所怀疑了。”
“你们的目的只是杀死新郎,而不是让新郎怀孕,”戚焕摸着不知不觉间又大起来的肚子,大步走向村长的房子,“那么这应该是村民的计划。”
不知道是不是村民们打定主意不打扰鬼新娘的洞房花烛夜,整个宅子静悄悄的,就连村长的屋子也是点着灯而没有人影。
戚焕观察片刻,确认屋内没有人之后,打开没有锁上的窗,翻身进入。
他动作轻盈,接近一米九的大个子翻身落地时竟然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然而,戚焕直起身的一瞬间,一张惨白的被人歪歪斜斜画着眉目的纸脸陡然放大在面前。
“没人没魂。”戏鹤紧跟在他身后从窗户飘进来,在玩家应激性毁掉屋内纸人之前扶住他的肩膀,“至少现在没有。”
戚焕控制住攻击的欲望,深呼吸,红色的婚服随着他的呼吸轻轻摇动。
在他面前的屋子里没有人,但有密密麻麻摩肩接踵,被一个又一个木架子撑起来的等人高的纸人!
这些纸人有的画上精细的眉眼,有的只是浅浅打个草稿,或是哭或是笑,或是喜或是怒,表情僵硬地站在那里,齐齐凝视着闯进来的玩家!
戚焕回忆起云游道人笔记上的插画,声音不自觉的压低:“这些都是替身的纸人?”
“他们已经是纸人替身……”戚焕意识到盲点,“云游道人的笔记中没有说不能够通过一次又一次更换替身来维持某种意义上的永生。”
戏鹤轻轻为他鼓掌,他只以左手三个指尖轻敲右手掌心,鼓掌也鼓得极为矜持优雅,就连掌心上那桃木钉留下的痕迹也好似暧昧的红痕:“你很聪明。”
这话第一次出现是在梳妆的时候。
戚焕:“所以,幸好当时我没有使用火符毁去载体,那不仅不能控制住村民,还会给他们重生的机会。”
他说着从村民们备用的替身纸人之间走过去,看到村长百宝阁上放着的一个又一个酒坛,梳理着自己已知的线索,将他们编制成逻辑清晰的大网。
“婴儿酒让人怀孕,怀孕可以生下新的一片空白的婴儿。”
“村民已经死亡,灵魂寄居在纸人上,载体死去后可以获得新的容器。”
“女性属阴,男性属阳,鬼魂属阴,活人属阳,阴阳共济,阴阳相生,阴阳平衡,所以阴者可以通过阳体转阳,而阳体也因此化为阴。”
戚焕低下头,不带任何感情的,摁住膨胀起来的小腹:“所以,活着的新郎以死为代价孕育的,是新生儿,还是新生的村民?”
无需回答,谜题已被解开。
戏鹤很满意台上人的演出,又低低笑起来,将转胎丸和堕胎丸拿出:“夫君还要吃吗?”
她轻飘飘解释:“化男为女,混淆阴阳,阵法自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