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哭(191)

她抿了下唇,嘴角的弧度不自觉往上翘了一点。

“你别怪他。”她说。

卢霜第一次见尤漾时,他只能躺在床上,手腕上还缠着厚厚几层纱布。

房间里昏暗无比,厚重的窗帘紧闭着,正午的暖热阳光,没能透进房间哪怕一丝一缕。

家庭医生满头大汗的和她问了句好后,忙不迭收拾完东西下楼去。

卢霜走到房间里,目光极快地在房间里梭巡一圈。

她蹲在男孩床前,温和地笑了笑,目光平平与他对视,问他:“想要喝一点苹果汁吗?”

男孩有些拿不准她的意思,迟疑好一会儿后,迟缓道:“你不怕我?”

卢霜眉眼弯了下,她在男孩柔软的发顶轻抚几下,认真又严肃地对他说:“尤漾是小英雄。”

男孩愣在那里,眼眶里晶莹的泪珠不断砸在被褥上,氤氲开来。

哪怕妈妈和爸爸都说他和别的小朋友没有任何区别,但尤漾不是傻子,他知道他们在背后怎么叫他。

他们叫他瘸子,说他是残疾人。

膝盖以下,他失去双腿。

恶心丑陋的大腿像是两根肉/棍,连他自己只要看一眼都只想呕吐。

事发太久,这还是他第一次听人告诉他,他不是废物,是小英雄。

夜深人静时,尤漾总能听见隔壁传来妈妈的啜泣声,她和爸爸压抑住的争吵话语也总是能被他捕捉到。

他们是不是也觉得他做错了?

他们是不是也嫌弃他是个累赘?

是他们人生里的污点?

尤漾并不是一开始就残疾的,十岁那年,放学后他和同学在学校旁的超市里买明天上课要用的作业本。

那天天气很差,雨水如断线的珠子,噼里啪啦掉落下来,溅在地上激起一层白蒙蒙的雾气。

付过钱后,他看见马路上有个小姑娘跌倒在地。

她手上抱着个湿哒哒脏兮兮的布娃娃。

一辆汽车带着极快的速度冲将过来,霎时间,他来不及反应。

他的雨伞倒仰在地上,里面蓄满雨水。

-

陆池琛走在她前面,一言不发。

最后几步楼梯登完,他站在楼梯顶端,回头侧过一点身,眼尾往上翘起一点弧度,声调轻微,似笑非笑:“卢医生,除了患者,也请在乎下你面前这位卑微追求者的这颗脆弱无比的心吧。”

卢霜站在楼梯上,手指掐进背包肩带里。

话音才落,尤漾的妈妈便风风火火冲到陆池琛面前,视线丝毫不客气地迈过他,拉高声音往后质问道:“卢医生,你怎么才来?”

“这都三点多了!”

陆池琛半掀起眸子冷冷睖她一眼。

见卢霜不作声,陆池琛邪笑地挑起半边唇角:“早就到了,只不过在楼下被高空抛物伤了脚。”

他拖长调子,懒洋洋的:“走的比较慢。”

卢霜在他身后轻拽了下他的T恤,力道很轻,像小猫挠痒似的。

也是这时,尤漾的妈妈才将视线转来陆池琛身上。

她翻了个白眼,半吊着眼打量他几番:“你谁?”

陆池琛便也不惯着,嗤笑道:“卢医生高薪聘任的保镖。”

他的长相本就是攻击力极强的类型,现在心里窝着火,气场冷抑下去,加之多年军旅生涯刀尖舔血的打磨,哪怕只站在那里,压迫性也不容忽视。

懒得再搭理无聊的闲杂人等,陆池琛问面前明显被他惊住的女人,语气不甚友好:“有没有碘伏?”

关曼青“啊”了一声,转过身同手同脚的走去楼下。

陆池琛深吸口气,从随身的口袋里掏出几根简易的一次性碘伏棉签,递给她。

“我先去看看,你把脚上的伤口处理下。”

收敛掉毕露锋芒,他语气温和,透着光丝与清风过境后的爽凉。

见卢霜明显在思索着什么的目光,陆池琛弯腰蹲在她脚边,作势撕开一根,便要帮她处理伤口。

卢霜盯住他的发旋顶,不自在地往后避了避。

她接过那根已经打开的棉棒,卢霜坐到沙发上擦拭起伤口。

他明明带着碘伏棉棒,却故意把尤漾妈妈指使下楼。

像是小心翼翼又幼稚的在帮她出气。

血痕很细,渗出的血液也干掉了,化作一抹暗红印在脚踝上。

碘伏的药液橙黄,伤口被清理干净,一点点的微弱痛感印进去。

卢霜将用过的棉棒扔进垃圾桶,走到尤漾卧室门边。

她微微睁大眼。

陆池琛背对着门,蹲在尤漾轮椅前,脊背笔直。

窗外一片绿荫如盖,树叶经脉被雨后的灿烈阳光照得翠绿。

她看见尤漾的肩膀微微颤抖了几下。

男孩爽朗的笑声传了过来。

卢霜很是讶异,从第一次见面,她就没见过他这么高兴的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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