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池琛觉察她的窘迫,贴心地帮她迈开话题:“一会儿吃完饭去看看它?”
卢霜小声道:“好。”
她的那点纠结和尴尬纳入他眼底,陆池琛站起身来,将两幅餐盘一起收拾到指定的摆放区域。
他折返的速度很快,站在卢霜面前时,自上而下的压迫感加之眸中深切又无法言说的情愫,连头顶的白炽灯也被遮挡住几丝光芒。
两人走在操场上,身边是整齐划一的跑操声。
训练场泥潭边,一群人围在那处,熙熙攘攘的吵闹声不断向外溢出,围观聚集的人也逐渐增多。
他看向远处,又回过头来看着站在自己身旁的卢霜。
“没事,你有事你就先去忙。”
卢霜站在原地抬眼看向他,她的手指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攥成拳,操场上几粒顽皮的塑胶粒乘着风儿滑到她的鞋边。
远处的纷争声音越发大了,陆池琛的眉头锁的死紧。
“抱歉。”
看着男人的声影逐渐化作操场上不远处的小点,卢霜不由得闭了下眼。
她深深吐出口气,今晚再普通不过的一顿饭时间,简直比她等高考成绩那天都还煎熬。
卢霜慢悠悠在操场上走着,修剪过后的草坪长得越发茂盛,一脚踏下去便隐没了她的鞋尖。
夜风习习,卢霜心里竟是没来由的安宁。
现在他们的关系,不清不楚,但好像也还不赖。
再早几年时,卢霜遇到事情每每喜欢和自己较劲,倒像是真的应证五年前宋明和她说的话那样,经历过以前和现在的她,会更倾向于放过自己。
“卢医生?”
卢霜转过头,司令正从小白楼里出来。
卢霜咧出一个标准的公式化笑容,和他打招呼:“您好。”
他冲秘书点了点头,文件和签字笔一并转交后,站在了卢霜旁边。
司令顺着卢霜的视线看过去,挑起半边眉:“陆池琛那小子今天没陪着你?”
卢霜笑笑没接话。
突然,卢霜转过脸来,冷不丁问他:“在您眼中,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从这里看过去,陆池琛的背影被光线勒画地模模糊糊,融在浓重如墨的夜色里。
像是突然好奇她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司令愣了一会儿。
片刻后,他简短道:“倔。”
卢霜适时地递过一个疑惑的眼神。
至少在卢霜称不上短暂的记忆中,陆池琛并不能算得上倔和执着,他好似对什么都不在乎。
不管是他的成绩,家世,又或是……她。
“你知道他那块生死牌吗?”
司令轻声哼了一声:“还从来没有往生死牌上刻别人名字的先例。”
那块生死牌卢霜自然是知道的,现在被长辈当面提起来,她脸上有些热。
司令看着远处跑过去的陆池琛,笑道:“当年他就像个无赖一样,说什么都要在生死牌上刻你的名字。”
“那几天,这臭小子他娘的全天一有空就站在老子办公室门口,实在是受不了他。”
想起再早几年前的陆池琛,司令颇为头疼地摁了下太阳穴。
“不过”,司令面上露出个舒心的笑容:“抛开那块生死牌不谈,他是个完美的军人。”
这话不假,不说陆池琛那一水的漂亮成绩,更何况他的体能、洞察,各方各面都无可挑剔。
卢霜站在司令身边,仔细听着别人口中的陆池琛。
她倏尔停下脚步,面对眼前的中年男人:“请问您知道他为什么会患上PTSD吗?”
司令面上僵了一会儿,他转眼去看卢霜面上的表情,却发现,她的表情淡然的就像逢人讨论今天吃了什么这样再自然不过的话题。
卢霜也不着急,她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等着她想要的答案。
既然今天司令会提起生死牌,卢霜有预感,他同样会把陆池琛为什么会患上PTSD的原因告诉她。
哪怕沈庭之前说过,那是个S+级别的保密任务。
果然,过了几分钟后,司令笑着摇了摇头。
他抬起手指点点卢霜,又点点远处已经与漆黑浓厚的夜融做一体的陆池琛,无奈叹了口气:“你们两个啊……”
---一个月前---
“我必须去。”
一本档案“啪”的一声径直甩在桌面上,男人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满眼凝重。
散落的纸张上面,法国男人面上的疤痕被面上的纹身遮盖,看上去比起以前更是可怖。
陆池琛的一双眼死死盯着那张照片,上面是久违了四年之久的“故人”——阿尔勒和。
司令转身推开椅子,几步走到陆池琛面前,拽起他的领口,痛骂道:“你他妈是不是训练练傻了?”
陆池琛对上司令,言语间不肯有一丝一毫的退让:“只有我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