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血和他的作战服已然融为一体。
陆池琛像是压根没察觉到任何异样，他准备强撑起身，奈何受伤的位置实在多又碎，伤口的剧痛返涌而上，男人脱力，又一次砸倒在地上。
他无所谓的半勾起唇，就着这个狼狈的姿势一点一点爬到了卢霜身边。
他咬紧牙关，忍住剧痛抬手准备解开捆住她的绳子。
卢霜语气颤了颤，两行眼泪顺着眼眶流了下来。
她什么都不曾看见，但耳边止不住的风声和所有的感官都不断提醒着她刚才是怎样的生死一线。
有人轻轻地擦去了她挂在面颊上的泪痕。
战术手套的面料粗粝又坚硬，磨在脸上像是砂石岩粒，痛得她眼泪止不住流下。
隔着战术手套，她不知道那是谁。
卢霜试探着开口，嗓音带颤：“你…你是陆池琛吗？”
停留着帮她擦拭泪水的手指一顿，卢霜察觉那人掰开了她的掌心，在里面小心翼翼地写下个【庭】字。
一整天的风波平息，卢霜高压整天的精神力松弛，最终还是晕了过去。
救护车很快赶到，医生帮卢霜简单做了检查，只是说她受了惊吓，问题不大。
后续的检查要回到医院才能进一步检验。
和她比起来，陆池琛的伤势严重得多。
沈庭支撑着他，他无所谓地摆了摆手。
血液半凝，陆池琛索性直接脱了作战服，任由医生将雪白的绷带一圈一圈缠绕在肩背上，淡粉色的血丝渗透出来。
“我不明白”，沈庭看着陆池琛：“你在姐姐手心里写我名是什么意思？”
男人闻言淡淡瞭起眼皮睨了他一眼，随即轻声哼笑了下，没说话。
只齿间叼着的香烟在将黑的夜空里擦出一点猩红。
沈庭半晌没等到想要的回答，又去碰他，半开玩笑般道：“你不追姐姐了可提前说一声，我和队里的兄弟们可是随时做好准备。”
陆池琛不耐烦地眯了下眸子，眼尾下压半分，压迫感十足。
他“啧”了声，杀过去一记眼刀，沈庭乖乖闭嘴。
像是终于拗不过他，陆池琛隔了好一会儿后才缓缓开口：“不想让她有负担。”
目光随着车窗外的景色一齐后退，他自嘲地笑了笑。
喜欢也好，爱也好，本身就不该以愧疚为前提。
第70章 是你
“头部的伤口从片子上看倒是没什么, 你回去可以再观察下，如果有头晕或者不舒服的症状随时复诊。”
医生将头部的CT片放回袋子里，又将开出的几盒口服药剂整理好放在床头。
卢霜支撑着自己从床上坐起来，她脸色有些白, 但还是对医生道：“谢谢医生。”
急诊科的医生拉开医用隔断帘, 沈庭双手抱臂在外面等着她，见她出来, 忙迎上前接过她的包。
一路上折腾了大半夜, 全套检查做下来, 夜空里繁星闪烁着璀璨白光, 月亮周边布着淡淡几丝白云。
沈庭帮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卢霜道了声谢后, 阖上车门。
她和沈庭没有太多的交集，唯一的那点交集现在也无法开口。
两人之间没什么可聊的话题，沈庭连上车载蓝牙，准备放点音乐缓解气氛。
卢霜踌躇片刻后, 头往那边偏过一点幅度, 问他：“张雅会怎么样？”
沈庭拉着安全带的手指在空中停了下, “咔哒”的一声, 安全带落了扣。
他脸色不怎么好：“从犯, 但是从量刑上应该没那么重。”
像是想起什么一样, 沈庭轻哼一声：“倒是她那个男朋友, 直接牢底坐穿吧。”
卢霜查探到他语气中那点微妙的不爽, 她没多过问。
车子直接开到清溪巷口，沈庭拉开车门, 卢霜纠结了一路上的措辞：“那个，今天谢谢你。”
沈庭的嘴角不自然抽了下, 站在路边的人显得僵硬又不协调，最后还是应下那句道谢。
汽车的尾气飘散在风里，卢霜站在玻璃窗前，脑海里的疑虑不减反增。
她和沈庭间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能让卢霜感觉到这个大男孩身上的青春活力洋溢在方方面面。
他是那种开朗的性格，刚才异样的纠结和不知所措不应该会出现在他身上才对。
-
沈庭送完人，一脚油门又重新刹回医院。
夜间的急诊科，人满为患，隐隐约约的啜泣和嚎啕大哭的崩溃同时演绎在这一方天地。
刚才那张床上现在已经又躺了一位危重症病人，隔断帘旁边的床上，主治医生拉开帘子，陆池琛撕下手背上的输液贴。
他看见沈庭过来，兀自下床，眼神往身侧扫了眼，含义尤其明显。
沈庭缓缓闭了下眼，懒洋洋拖着调子：“送回去啦！”
见陆池琛还想说什么，沈庭连忙开口堵他的嘴：“亲自看着她上的楼，房间里开了灯我才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