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一道永远无解的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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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陆池琛按时到了卢霜的心理咨询室。
前台小姑娘目光往复几次在他脸上驻足,而后又撇开。
笑语轻谈顺着走廊滑进他耳里,陆池琛微微眯了下眼。
还挺高兴。
“1013号诊室。”
“谢谢。”他语气沉下不少,脚步匆忙,似是着急。
陆池琛在门上轻敲两下,随即推开门,里面坐着的两人皆是一顿。
卢霜没想到他来的那么快,刚才缪宇白提起这几年在全世界旅游遇见的趣事,她嘴角的笑意便直直撞进了陆池琛眼底。
那笑,如阳似水,灿烂又充满柔情。
刺得他眼眶生疼。
她的喜悦欢笑,和他无关。
缪宇白人精似的,眸光在两人间打了个转便察觉到两人间那点不一般的气氛。
他连忙起身,微微勾起唇角,伸手看向他:“你好,缪宇白。”
陆池琛面无表情地握上他的手,异常敷衍:“陆池琛。”
卢霜让前台给两人准备了两杯水后,退回自己办公室查看起缪宇白这次带给她的一些最新学术资料。
她一时沉浸在学术中央,连时间概念都抛诸脑后。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扣响,卢霜骤然从中抽离。
再看向时钟,三个小时早已一晃而过。
缪宇白从门后探出身,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后,无奈地摊了摊手。
“卢,你知道的,心理咨询能顺利进行下去的最首要原则就是自主原则。”
“你的朋友,他显然并不信任我。”
“甚至有点……敌意?”
名叫陆池琛的男人,全程都很配合,但每每缪宇白想要打开他的内心想法时,便又被他不着痕迹的绕开或者挡回。
缪宇白半扬起眉:“我直觉他好像在你面前时要更放松一些,我个人建议还是你亲自来。”
卢霜摘下眼镜,两指在鼻梁处捏了下。
纸面上打印出的油墨色块松松散散的。
“他人呢?”
“早走了。”
他讪讪地看着卢霜,从她身上咂摸出一丝不同以往的地方:“抱歉我八卦一句,他是?”
“前男友。”
她知道缪宇白会想歪,继而补充道:“是高中同学,高中毕业后在一起的。”
缪宇白了然地点点头,知道自己念头冒犯了卢霜,即刻道歉:“抱歉,刚才是我想错了。”
卢霜摇摇头:“没什么。”
他们在法国入学的第一堂课上,年迈的教授提笔在黑板上写下八个字【仅为船夫,不做彼岸】。
心理医生不和患者恋爱,是最基本的职业操守。
天色将晚,缪宇白抓起桌上一直静音的手机,冲卢霜俏皮地眨了下眼:“走,你挑地方,请你吃饭。”
“就当赔罪了。”
卢霜笑笑,说道:“好。”
陆池琛站在车旁点了根烟,白色的烟雾向上飘去,他有些迷茫地看着咨询室的门口,那里停着卢霜的车。
直至看见两人肩并肩有说有笑从咨询室里出来,白色的车身不花几分时间便汇入主干道,他才收回目光。
烟蒂被碾灭在脚底。
漆黑的纤长睫毛低垂着,眸色沉沉,如云翻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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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照顾缪宇白的口味,卢霜挑选了一家法餐。
在正式开始自己的职业生涯前夕,缪宇白觉得自己作为心理咨询师,还是应该出去多走走看看。
他给自己放了两年假,留作思考。
世界广博辽阔,芸芸众生不过其间尔尔一粒微小浮尘。
只有真正走过世界,心胸又会取获另一种别然开阔。
为期两年的Gap结束后,缪宇白拒绝了大学递来的留校offer,决定自己出来单干。
这次来柏安,一方面是对中华文明的向往,另一方面便是那晚他接到过卢霜一通电话。
饶是他,都没曾想过,在毕业后,卢霜竟然会主动给他打电话。
缪宇白始终好奇的是,这位明显在卢霜心里地位不低的男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今日一见,缪宇白不得不承认,就算是他,也依旧会被他身上某种力量感震惊。
缪宇白结过账后,体恤地帮卢霜拎着手包,问起今天下午咨询的男人来:“他是做什么职业的?”
卢霜和他并肩,闻言答:“军人。”
他了然,夸赞道:“你们中国军人很厉害。”
卢霜递过一个疑惑的眼神。
“法国有个臭名昭著的军火走私杀人犯,叫阿尔勒和,我们当地人恨他深入骨髓。”
“他消失过一段时间,传闻最后露面的地方是在中国的阿尔泰山。”
他滔滔不绝说着,卢霜走在他身边静静地听,顺过一缕飘来额前的发丝。
夜晚的树梢里,知了不知躲在哪个角落高歌鸣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