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玚的脑子里混沌一片,话音过都没过脑就已经开了口:“那么乖,难怪琛哥不敢把打赌的事告诉你,是真的纯。”
泰丽皇庭里走出一众男男女女,寒夜的风,刺骨的冷,女人娇嗔地打了个喷嚏,身后的男人直接将外衣脱下,将女人包裹起来。
他们言笑晏晏,谈笑风生,卢霜耳里灌满了伍玚随口而出的话语,目光静静放在远处,失了焦。
几个字的话像是载了天地的重量,卢霜的脑海里徒留嗡鸣。
他第一天转学而来,偶遇她在枫毅楼后背书;他的所有示好和温柔;还有男人在她面前多少次的忽冷忽热和欲言又止……
他隐瞒成绩,来找自己补习;隗梓楠那天来班上找自己未说完的话;他身上的所有古怪,统统有了解释。
原来,她喜欢的人,和她的喜欢,从来都是假的。
她从来从来,都没认识过他。
他们早在很久之前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全心全意化在男生的温柔乡里,拼上周身所有,不顾一切地奔向他,不过是陆池琛口中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信口开河。
何其可笑?
眼泪接二连三顺着卢霜的脸庞滑落,她站在富丽堂皇的夜店门口,无声流着眼泪。
卢霜悲哀地发现,到头来,她连为他哭的身份和资格都没有。
陆池琛于她而言的所有温柔,所有温暖,不过是男人的一次又一次逢场作戏。
卢霜的一颗心脏直直坠落无尽深渊,脑海里乍然想起那天他在宠物店对那个女孩的态度。
是呀,陆池琛那样的天之骄子又怎么会把自己这样的人放在眼里。
这段感情,不过是她一厢情愿又自作多情。
他随口说出去的每一句话都被卢霜在心底里反复琢磨,她的十八年生命里,唯一出现的那束光,是男生的温柔,他在周星围为难自己的时候,护住她残落而下的那点尊严……
从那天开始,她的青春冠以他名。
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
决堤的洪水淹没心口,所有的苦似是最锋利的刺尖,鲠在卢霜心底最温软的地方。
霎时间,唯留坍塌而后的虚无。
卢霜从来没有那么难受过,生活在她身上附加的苦那么沉那么重,她也从来没有认过输;却因为陆池琛,她在他身上输的一败涂地。
眼泪无声滑落,手指攥紧的长信上沁出数道皱褶,像是那颗破破烂烂的心上有了再也无法复原的裂纹。
泪眼婆娑间,卢霜抬起眼,陆池琛站在她面前,站在离她几步外的地方。
他皱着眉看向卢霜,手上捏着一张刚抽出来的餐巾纸。
卢霜笑了起来,到了现在他还在骗自己,那张埂在两人中间的纸巾,嘲讽十足。
“陆池琛”,她唤他。
陆池琛看向她,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嘴角紧抿着,他像是一座欲要喷发的火山。
卢霜垂下眼,从包里抽出那封她写了太久太久的信。
冬夜寒凉,女孩的体温依旧附着在纸张上。
她毫无负担地笑了下,平平正正看着陆池琛的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太漂亮了,以至于在第一次见到他时,卢霜那见不得人的心思就悄悄冒了头。
骗徒的手法层出不穷,到现在了,卢霜甚至都无法分清陆池琛那双会骗人的双眼里到底几分真假。
那就算了。
“我从来没想过,原来喜欢和爱是可以演出来的。”
“陆池琛,你为了搪塞我,花了不少工夫吧。”
“恭喜你,你成功了。”
一番话,漂亮到连瑕疵都找不到分毫。
卢霜双手捏住白色的信封外壳,在陆池琛的凝视下,她面带微笑,当着他的面将信撕了个粉碎。
手腕翻转,卢霜将长信的碎屑全然砸到陆池琛眼前。
“祝你生日快乐。”
“我们分手。”
她语气坚定,是从未有过的决然和坚定。
她可以允许自己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她可以像宋明说的那样犯错,可以爱人,可以被人爱,独独不可以没有尊严。
白色的碎纸屑纷纷扬扬落下,似是冬日里凭空降下的一场冰雪寒凉。
谎言破碎一地,昨天拼凑不回。
不过几年,她还输得起,也不过就当几年时光喂了狗。
卢霜转过身去,不再看陆池琛。
她提脚就走,陆池琛在她动身的那一刻伸手拽住了她。
他的手掌像是铁钳,桎梏着卢霜,卢霜随即顿下脚步,不再挣扎。
陆池琛一双眼里早已是一片血红,他的皮肤凉的像是天上落下的雨水混杂了冰。
他什么都没说,也知道现下里说什么都是徒劳,却还是随着本心伸了手。
卢霜转过身来,语气温和,嗓音里带着一点刚哭过后的哑:“你是不是用感情打了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