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她自己真正开始做设计以后,她才知道这样的事是真实存在的,因为她自己就经历过两次。
一次是做毕业设计那次,另一次就是昨晚。
做毕业那次她身体没出现什么异常的标志,就是蒙头大睡了三天,甚至饭都没吃,怎么都睡不醒。
而昨晚一夜熬下来,她拥有了一颗充血的眼球。
好像她心底对沈含烟的那些心血,像渗透一张宣纸一样,慢慢从她的心底往眼结膜渗透,直到变成众人都能看到的血红。
却仍只有她一个人知道,那是她对沈含烟的心血。
走出医院,她拎着药站在马路边等车,炽烈的阳光晒得她晕乎乎的。
她说不清她恨沈含烟,还是爱沈含烟。
她只知道,沈含烟让她一颗心变得沉甸甸的,不再虚无的漂浮于空中,而是像她现在整个人一样,实实在在在地上有了影子。
不再是没有归处的游魂一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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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开的药很有效果,一周后,当季童带着她所有作品飞往摩洛哥的时候,她已经重新拥有了两颗玻璃一样清透的眼珠。
教授作为推荐人,也从英国飞往了摩洛哥。
在学校以外的地方见面,教授显得没那么严肃和严厉,甚至因为有一段时间没见了,而热情的拥抱了季童:“Carey,过得好吗?”
季童浅浅抱了一下,就笑着放开了教授。
教授不以为意:“你们东方女孩就是这么害羞而含蓄。”
季童心想:这就是刻板印象了,热情奔放的东方女孩,她可见得多了。
甚至她刚才和教授抱那么浅,也不是因为害羞和含蓄。而是她发现,她已不习惯和任何沈含烟以外的人,有过分亲密的肢体接触。
或许她从没习惯过。
她以前和莫春丽恋爱的时候,怎么会以为她最终能克服心理障碍、和莫春丽进行情侣间的最后一步呢?真是太傻了。
沈含烟一辈子都是她的心魔,克服不了、摆脱不掉那种。
更可怕的是,她心甘情愿。
第78章
季童和教授都住在主办方订的酒店,房间也是相邻。
季童的三套设计作品,教授都已在网上看过了,这时在季童房间看她带来的服装实物。
她指着那套女嘉宾服说:“我最喜欢这一套。”
她仔细看了看又说:“Carey我觉得你的设计很有意思,我每次看你最棒的那些设计,好像都能看到某个特定的人把它们穿在身上,虽然我不知道那人是什么样子。”
这套女嘉宾服的灵感,的确来自季童给沈含烟亲手缝制的那件肚兜。
等她呕心沥血熬了一整夜做出那件肚兜后,女嘉宾服的设计思路自然的出现在她脑海。
一个诱惑,一个端庄,美丽的两极,在沈含烟的身上和谐统一。
季童这会儿却有些担心:“会不会太简单了?”
她觉得自己很奇葩,每次平常的设计,都很擅长各种繁复元素的堆叠,每次越是重要的设计,反而越会走向极简。
这样的设计风格剑走偏锋,虽然打动了教授,打动了RID,但季童并不确定它们能打动所有人。
更何况首届RDA大赛还是在以美学风格繁复的摩洛哥举办。
大赛经过初筛后,邀请到现场参赛的全球设计师共计三十人,而这三十套作品都要由设计师进行概念阐述后,经由评审团讨论打分,整个过程共计两天。
季童抽到第十四个,在第一天的末尾进行阐述。
而因为她们那一组有个设计师突发胃炎,在阐述时剧痛难忍,被主办方慌慌张张叫救护车拖走了。
那时季童她们等在外面的走廊里,全程目睹了这一幕。
躺在担架上的设计师脸色苍白,还在抓着身边教授的胳膊说:“您帮我跟评审转达,我的设计概念是……”
季童和身边的设计师们都保持尊重和沉默,没人对这种“丧心病狂”的行为感到惊讶。
季童心想:每个人都竭尽全力了。
有人的代价是急性胃炎。
而她的代价是结膜充血。
是心底对沈含烟的心血,一点点从结膜里渗出来,一点点从稿纸上渗出来。
她这么想着,觉得眼球又开始干痛起来,她揉了揉,又揉了揉,那种干痛的感觉还是没有消失。
哦妈的,季童在心里骂:没带滴眼露。
她把手机掏出来,看着上面的时间显示,竟有点模糊,“19”的数字都带上了毛茸茸的轮廓。
季童这时真的有点紧张起来:妈的,结膜充血不会在这个时候复发吧?
她摩挲着手机,突然想给沈含烟打个电话,她这时紧张到连胃都有点痛,不知是不是看到刚才那个设计师被担架抬走后的心理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