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含烟不跟她纠缠:“酒哪来的?还有蛋糕哪来的?”
“蛋糕是季唯民叫人送回来的。”季童咧开嘴:“你说好不好笑?我生日都过那么久了,他忽然想起问我上次那蛋糕好不好吃,听我说不喜欢,硬要重订一个。”
沈含烟:“那酒呢?”
季童又咧嘴一笑:“沈含烟,这酒你也该喝,不然你就对不起你妈。”
沈含烟默默看着季童。
“你知道吗?”季童咧嘴笑着说:“这酒是一个女人送来的,卡着我下晚自习的时候,在门口把酒给我,说是季唯民爱喝的,就走了。”
她问沈含烟:“这说明什么?”
沈含烟不答,她就自顾自掰着粉白的手指头:“第一,她知道我们家住哪,第二,她知道我下晚自习的时间,第三,她知道我学校在哪,因为她就等在花园外我走回来的那一边,还一直盯着我走回来的那条路。”
她问沈含烟:“你说吓不吓人?这女人对季唯民功课做得可足了。”
又眯了眯眼:“沈含烟,她想篡你妈妈的位!”
沈含烟不喜欢季童眯眼的神情,那总让她本能感觉到一种危险的东西,虽然她从不愿深想那危险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她走到冰箱找出一罐蜂蜜,挖了一勺出来泡水。
开水冲进玻璃杯,氤氲的热气在透明杯壁上结成白雾,沈含烟盯着那白色的蜂蜜从勺子尖化开,刚才罐子上写的什么来着,椴树蜜?
她倒不替奚玉担心。
奚玉这么多年一个人在邶城,从小村出身一穷二白的女青年,混到现在自己坐拥一栋小别墅,出门人前人后有人称“奚总”,她自有一套生存法则。
只是季童刚才的一番言论,提示了事情的另一个可能,那就是虽然季唯民和奚玉打得火热,但按季唯民的处世调性,还有千百种可能让他不会跟奚玉结婚。
也就是说,也许沈含烟和季童继姐妹的关系,并不会成真。
沈含烟盯着在热水中一点点化为无形的蜂蜜,并不愿去想这意味着什么。
明明只有一颗心脏,却一端跳跃着欣喜,一端悬坠着惊惶,像没加稳砝码的天平一样不安稳。
这时季童静下来了,呆呆在后面看着沈含烟冲蜂蜜的背影。
直到沈含烟把蜂蜜水塞到她手里。
季童眨巴着眼睛问:“特意给我冲的?”
沈含烟直到这时才发现季童的酒量深不可测。
她本以为那些阴郁的语气、那些略带讥讽的数落,是季童喝多酒以后的反应,现在看来,那只是本就存在的情绪。
因为季童完全可以跟没喝酒时没任何差别,像只软软的小兔子。
沈含烟说:“趁热喝了。”
她就像平时捧着热牛奶杯一样,双手捧着小口小口的抿,粉色小巧的唇一耸一耸,就显得更像兔子。
她一口气喝完了沈含烟给她冲的蜂蜜水,把杯子在桌上放下又擦了擦嘴:“沈含烟。”
“你为什么不让他亲你?”
沈含烟把杯子收走,走到厨房在清水下冲洗:“因为我不喜欢他。”
季童跟过来:“那他喜欢你么?”
哗哗的水流声中,沈含烟说:“我不知道。”
季童:“如果他很喜欢很喜欢你,你让不让他亲你?”
沈含烟把洗好的玻璃杯放到沥水架上,一滴滴水珠还挂在玻璃壁上,窗外有落雪的声音,打在玻璃上噼里啪啦的。
沈含烟转身看着季童:“你才几岁?”
季童理直气壮:“十八了。”
“那也还是高中生吧?”沈含烟说:“一直跟我在这讨论什么亲不亲的。”
“我不是想讨论亲不亲。”季童小声嘀咕:“我是想讨论你。”
沈含烟走到餐桌边:“蛋糕怎么不吃呢?”
“我才不吃。”季童撇嘴:“过了快一个月的生日蛋糕,有什么可吃的。”
她目光扫到一旁空掉的洋酒瓶,瓶贴上自由女神像一样的女人露着毫无感情的笑,她忽然烦躁起来,一把抓起酒瓶扔进垃圾桶后,又过来端蛋糕。
“别扔。”沈含烟说:“我吃吧。”
据说医院的墙,比教堂见识过更多真挚的笑和泪。
不知是不是今天在医院受到的震撼太大,沈含烟一个从不喜欢过生日的人,今天居然有些留恋。
祝我生日快乐,她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
是不是生日就得吃甜的,新一岁才能甜甜蜜蜜,沈含烟想,她今天还没吃到蛋糕呢。
这时季童的手机忽然响了。
季童摸出来看了眼,沈含烟从她那抿嘴的表情就知道是季唯民。
季童直接给挂了,季唯民又打,她又挂,父女两人较劲似的。
直到季唯民终于妥协放弃,电话打到沈含烟这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