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乌看了许久,直至万物生息轮换。
是风还是云的翻涌,夜空呢喃般传来呓语。
虫草窸窣,在喊着痛。
*
斯蒂文团队在短时间内,搜寻了110米以上所有失踪者可能在的空间,包括雁洄提点的几处气室。
因深潜救援不定性因素太多,随着下潜增加,也将会对搜救者造成危险。
经过一天一夜,搜救行动变成搜寻遗体。
死局定了,李昶一行人脸色灰败。
高访一直都在,也代表派出所,询问李昶失踪者的信息。
小旻本名林为旻,是东莞市林文日化创始人的独女,因为早前父母车祸身亡,除了有一名堂弟远在澳大利亚,现在除了丈夫李昶,在国内已没有亲人了。
技术有限,精力有限,这个时候人工搜寻已经不现实了。
记录完后,高访问李昶,“是否需要钓尸?”
自古就讲落叶归根,有这个可能,李昶如何都要试的。
潜水队六人都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其中李昶夫妇和黎俪都出国留过学。即使觉得诡奇,他们也都纷纷表示支持。
钓尸,庞记者昨天听到这个词还持怀疑,现在听起来真有其事,顿时就来兴趣了。
高访称报丧要其亲人亲行,李昶跟随。
庞记者想跟高访一起去,顾建浩却喊住了他,说张仝已经在九顿指挥工作,他们要去那边拍些摄像资料。
庞记者分得清工作主次,只得跟顾建浩同去九顿。
到渔具铺,雁洄才起不久,扒着一碗白粥来开门。
高访看到粥面是几块酸芥菜,无声摇头。
“什么事?”
“报丧,钓尸。”
“哦。”酸芥菜清爽,雁洄嚼得清脆,咯吱咯吱。
正常情况下,这样的说词,冲突的咯吱咯吱声。
两天未进粒米,李昶遗忘的食欲在胸口翻搅,令他厌恶。
李昶就站在高访后面两步远,不出声音。雁洄脚踏出半步,冷不丁撞到他的视线。
李昶在观察她。
雁洄捧着剩底的一碗粥,直落落迎着李昶的视线,问:“你真信死物能正口?”
李昶张口又闭口,沉默许久,他就一句话。
“我没有办法了。”
雁洄又咬了口酸芥菜,闲说道:“你们城市高楼厦宇,应该瞧不上这山里无闻訞诡。我们地苏信奉人有魂灵,归来去,归来去,放魂归去。魂愿归,尸方现……”
高访听出故弄玄虚的味道,眉角直跳。
“你信吗?人有魂灵,就如尸有死前的意识。”
“我不懂这些!我只知道……”李昶赤红着眼,忍声道,“活着要人,死了见尸。”
雁洄闲散地用完早饭,站直理了理衣裳,语气无常地说:“那便跪着请。”
李昶没有任何犹豫,跪下来,双掌紧按在膝盖。
这重重一跪,有了半成虔心的样子。
雁洄说:“钓尸要价三千,一千为订金,成败不退。明日下午四点钓尸,尸现结尾款。最后,不保全尸。”
李昶点头。
高访随即拉李昶起身,看他面色死灰,就让他到外面呼吸下新鲜空气,休息会再一起走。
收定金,则意味钓尸或许失败。高访跟着雁洄进后院,问她是什么打算。
雁洄顺手把碗洗了,问:“你觉得他信我吗?”
“管他信不信?能钓上来就行。”
雁洄哼一声,没解释。
高访又说:“这几日没大雨,地下河水量平稳,尸体可能落定了,为什么还要等到明天?”
延迟钓尸时间的原因,高访只猜到其一,真正目的是让白鳝饿入疯狂,才能保证正口率。
“我的鱼儿很珍贵。”雁洄这样说。
高访转而又指搭在水池边的矮棚,“你挣那么多钱,连个像样的厨房都没有,露天搭一灶,就这样过一日三餐?”
“是。”
高访二度无语。
雁洄拖来一捆柴,高访伸手帮忙,问要哪儿放。
雁洄手一指,意思放灶旁就行。
柴是小腿粗的松木,得劈开才好烧。高访看眼渔具铺外,心里想没时间了,下午再来把柴劈了。
“阿乌!”雁洄突然喊了一声。
就见一面皮如白纸的男人,从屋门走出来。
高访惊得瞪大了眼。
他一出现,狸花猫调头就跑,他随即低腰抓住猫,摁在臂弯里,走到雁洄面前。
“有什么事?”
“劈柴。”
他把猫放一旁,听话地拿起斧头,抡高。
斧头高过雁洄头顶,从高访这边看,往下挥的角度,像要砍进雁洄后脑。
“雁洄!”高访下意识连退几步。
“怎么?”雁洄半转身。
斧头稳稳将松木一分为二。
“雁洄……”高访发现自己声音有点颤,“你真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