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灯走到地下溶洞,很安静,没有水流声,没有抢食声,石池里就剩零星几条白鳝。
阿戊光身躺在池里,闻声睁开眼,“雁洄?”
灯放一旁,雁洄蹲着,双手搁池沿上,下巴杵着厚厚的纱布,眼眸静静的。即使画面遐想,内定如斯。
阿戊默默地放松身体,此刻的雁洄无法令他有其他的情绪。
“确认溶井是遗留的矿洞后,我在暗河里撒了磷粉。我们都想错了,来亮想掩藏的不是溶井后的居所,不是杀人事实,从头到尾就是溶井。”雁洄淡淡地说。
溶井原身是矿洞的这个事实,将所有的事追溯到起点,所有的所有简单化了,但也让他们变复杂。
雁洄皮肤很白,白到像那种失血的营养不良,昏黄的灯光也不能替她添色。阿戊半起身,在她耳边问:“晚饭吃了多少?”
“一碗。”
阿戊似乎满意,“那你该好好睡个觉。”
雁洄偏头,他唇和鼻尖碰到了她的耳朵,她定了定,问:“阿戊,我是什么味道?”
那样自然地勾勒起在五海瑶的夜晚,叫阿戊进也不是,退也不能。
“为什么这样问?”
雁洄侧脸枕手臂,说故事般的语调,“以前上初中高中住校,宿舍的人说我身上有气味。其实我知道因为什么,阿巴让我接触钓尸后,那种气味就洗不掉了,我只是好奇,真的有这么让人排斥吗?”
“雁洄。”
低低的嗓音,有太多的压抑。
唯有目光,直白浅显,诉不清道不尽。
“嗯,我在。”
他们的目光在暗昧摇晃的光影里相触,在各自的情感里生色。
阿戊俯近,亲过她的眼和脸颊,再吻上她的唇,浅浅而离。
他说:“有心人自己明了。”
作者有话说:
没几章了,想问一下,会想看感情戏吗
第47章
南宁医科大医院。
新生儿监护室里, 一排排的小箱子里,住着一个个红通通的小婴孩,农伯透过玻璃窗看护士指的位置, 只能大概看个手脚,脸被仪器挡住了。
不过确定孙儿们好好的就行, 农伯没多留恋,走出新生儿科, 去了另一个病区——血液内科住院区。
病房沿阴暗的走廊一路过去,来往家属满脸疲态,护士站里几个护士埋头工作,气氛凝重。
厕所外的水房咚咚地响, 是水龙头水压太高, 水撞在不锈钢铁槽里的响声。农伯腿不好,走得慢,看到有个人在弯腰洗饭盒。
“高访。”
那人不确定似的抬头,“农伯?你怎么在这?”
“我孙儿在这住院,”农伯瞟了眼高访邋遢的穿着, “你妈的病需要转更好的医院吧?”
母亲生病的事鲜少人知, 高访和农风丁素无瓜葛, 他提起警惕,“你什么意思?”
“你知道万成矿业的顾先生吗?他能帮你。”
*
农植龙更忙了, 青苗等着孩子的消息,等到外头一点小动静都要惊醒。吃睡不好,她看起来很憔悴,整个人恍惚而执拗。
青苗祈求过两次农婶, 让她带自己去看孩子, 可是在月子中, 路途又远,农婶跟她讲道理:你家公去看望了,电话回来,他们都很好,你也别一直记挂这事,别折磨自己。
被婉拒后,青苗夜不能寐,也许怕面对自己的情绪无常,农植龙有时会外宿。
身体的疼痛越难忍,农婶用被子把青苗包裹得只露眼睛,带她去了医院,做检查都说没事。家里很多事要忙,农婶也会埋怨青苗不懂体谅。
渐渐地,青苗再说难受,农婶只剩宽慰:植龙暂代乡长一职,等他坐稳了,你也就面上有光了,这是好事,你为什么总胡思乱想呢。
再后来,农婶人后有了怨言:青苗几回跟雁洄一起,不是我有偏见,医院不是说腐植腐尸都有毒气,接触对身体不好,她又让雁洄摸肚子,又一起说话
PanPan
的,怕是吓到胎儿的魂,所以孩子七个多月早产,还不健全……
因为要抢收稻谷,农植龙父子俩在公社忙,亲戚就来帮忙,他们传话间,青苗有听到一些。
当晚农植龙又未归,青苗趁农婶睡觉跑出来,明明浑身冒冷汗,虚弱得脚像飘着,她那股执拗支撑她走了几公里到公社。
街道很寂,路灯淡黄,公社办公室内亮了一盏灯,窗棂上有个熟悉人影。青苗双手扶在铁门,惶惶的内心找回了一丝安定,她刚要喊,影子成双,胶合到一处。
青苗垂下手,几乎否定地盯着那扇窗。
站了很久,灯灭了,他们双双走出来,青苗躲在公社外的树后。路灯逆了树荫,她的存在可笑至极。
她目睹他们手搀着手离开,他纵容那个蹦蹦跳跳的身影,不会低斥要端容;他温柔地揉他的发,亲他的侧脸,不会例行公事般地触碰,不会僵硬到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