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他站定在阵道塔口前,缓缓露出了那截白皙的胳膊,在夜与黑袍映衬下,莹莹生光。
只是他掀开了将自己眉目笼罩于阴影之下的袍帽,露出了那张绝色的脸庞,以及紧蹙的眉黛。
弥筱朝塔口的守卫招了招手,语气淡淡地道:“令本座进去。”
两个守卫相视一眼,面上难掩的为难,却还是取出白龙释塔令,令弥筱进了塔。
——弥筱曾救过守塔将军兄弟二人性命的。
弥筱大步流星,直然向塔顶而去。
阵道塔四十九重,越是往上层,越是穷凶极恶之徒,弥筱想亦不想便知,李栾安定然是知晓玄虎之力落入汀钰手中,才如此毫无征兆地下了旨。
但天子一怒,无人敢及,谁又敢自讨苦吃地去质问李栾安的抉择。
弥筱步履匆匆,一步步阶梯奔向阵道塔四十九层,一路上无视一个个囚犯的哀求,步下生风,果不其然……
一个多时辰,弥筱双腿发软,却甘之如饴——他所爱之人便在自己眼前了。
阵道塔第四十九层,孤人单衣,汀钰瞧见弥筱时显而易见地眼光一亮,第四十九层并无守卫,并无囚笼,但凡人若是落入此处,若无白龙君主亲手所制的释塔令,便插翅难飞了。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弥筱着实思念汀钰,思念得紧了。
弥筱飞扑向前,紧紧搂住了汀钰,汀钰无奈地浊气一吐,满眼宠溺地抚了抚他柔顺的一头绿云青丝。
汀钰柔声开口:“徒步行这四十九层阶梯,当真是苦了你,若非无可奈何,当真是不愿你遭这罪的。”
弥筱勾唇轻笑,轻轻松开了汀钰,站定于汀钰面前,将聚灵袋递于汀钰,弥筱道行不足,不得以在塔中取出炼炉。
汀钰挑了挑眉,轻而易举地将紫玉炼炉自聚灵袋取出,置于一旁。
弥筱望着眼前人,心头浸了蜜般的甜,缘来,天人之间却是如此悬殊,云珣先辈自耗几千年修为才得此塔,却不想,汀钰却有将近两万年的修为,更掌握玄虎之力,便是勾勾手,便可毁了此塔,却别提在塔中用法。
汀钰设下为紫玉炼炉设下一方结界,便不见了紫玉炼炉身影,汀钰紧紧握住了弥筱柔荑般的细手,千叮咛万嘱咐:“弥筱,切记莫要打草惊蛇,一切要等我将善灵壶炼成之后再作行动,若是遇了意外便不好了。”
弥筱笑着颔了颔首,果不其然是谨小慎微者能担大任,汀钰的修为,放眼全人界却也难有人能压制,却还是谨慎而不声张。
彻夜长谈,而然汀钰见弥筱面色上略显疲态,便以自己要炼炉为由,令弥筱回清秋宫息神了。
弥筱出塔之时又见守塔将军兄弟二人,弥筱向二人微微行礼,将白龙释塔令递还,柔声开口:“谢过二位将军了,将军能信得过弥筱,弥筱亦是不会辜负二位将军,弥筱只是前往探访,定不会令二位交不了差。”
二人闻言一愣,复而神识一转,急忙满面笑意地称:“国师大人言重了,大人救命之恩永记于心。”
望着弥筱轻快的背影渐渐远去,二人相视一眼,却怎地也难以置信,短短几个时辰,却似变了一个人般,却也不知在塔中作何。
若非阵道塔中不得用法,二人倒想,是否另一人化身弥筱而出塔了……
……
弥筱要在宫中出嫁的消息传遍云珣,更落入衍临门。
坛墨与淞泠闻此消息,大喜过望,只当是几百年来弥筱终于开窍,又不禁可惜是在宫中出嫁,属实了操之过急了。
不久之后,在仙法大会之上一举成名的大功臣要被化魂的消息又传出,却又在举国同庆的那一日行刑。
听闻是缘于引诱君后,窃取圣器,又只叹可惜英雄难过美人关。
衍临门众人闻此消息,更是大跌眼境,忿忿不平却也只是一阵唏嘘,终究是敢怒,却不敢于天子之前言。
坛墨与淞泠却只是心下咯噔一声,心中或多或少知晓,如今局势,亦或许是缘着琼瑜的天灵根。
……
出嫁前一夜,弥筱蹙紧了眉头,坐落在了铜镜之前,仍打扮的宫人摆弄,光霁站在一旁抚了抚弥筱紧蹙的眉头,叹了一口气:
“主子,明日之后您便是云珣的君后了,明日可是要驾九霄,迎遍云珣,可断不能再同此刻般苦闷着脸了。”
弥筱却闷闷不乐,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望着自己一头挽起的秀发,矜贵的凤冠,若是在平日里弥筱定然是欣喜的,只是他心中知晓,他这一身,要嫁的而非心上人。
终使是心下知晓,这一切不过逢场作戏给李栾安叔侄二人看罢了,心中却始终是不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