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厂的经济效益一向很好,但是在半年前却突然垮了下来。投资方一向与他们唇亡齿寒,一旦遇到问题立刻作鸟兽散。连锁效应之下的浮厂几乎到了覆灭的地步。而他取得浮厂的控制权,本就不是用的什么光彩的手段。
半小时后,祁落走进了浮厂大门。她有浮厂出入证,所以门口的安保人员并没有阻拦她。
目前看来,一切顺利。
潜入最重要的房间也不过用了半个小时。贺初霁给她的装备里已经将行动的难度降到了最低,连破解密码门都只用了短短一秒。她想起当时贺初霁把设计图给她看的时候脸上的得意神情,指尖上的那一个小小戒指几乎成为了顶尖科技的集大成者,是几枚远程控制弹的遥控器,也是几乎全部种类密码门的开锁工具。贺初霁诠释了什么叫一个人抵一个师,基因改造者的超高智商足以覆灭整个浮厂。
可贺初霁说,我只是个失败品。
真正的贺初宁远比他更厉害。
最后一步,她来到地下室中最偏僻的一间,这里引发骚动,所影响的范围仅仅局限于浮厂内部,也正因如此,才能遂了她向顾思晓摊牌的愿。
在引燃那枚炸弹之前,她抬眼看了一眼天花板的吊灯。
影影绰绰之中她想起了五年前地下室里她看到的那幅画面,伏在她身上喘息的男人,肮脏不堪的泥泞,空气中浑浊的瘴气,窗外越来越远的光。
她从没觉得光离自己如此之近,仿佛下一秒她就要走进去。
江翊,我走到这一步,已经不单单是为了你。
所有的一切,更多的是为了自己的解脱。
她想起自己对祁冀说过的话,如果下一次,江翊再问起,就替她说实话,替她告诉他。
人不可能不面对,人也不可能永远将自己困在牢笼里。
巨响响起的那一刻,她坐在最偏僻的角落里,而最阴暗的角落,都被照亮。
那不是火光,是一盏她为自己点燃的长明灯。
她听见警报器悲鸣不止,听到人群的脚步声,像她兵荒马乱的年年岁岁,正在离她远去。
剩下的是一潭死水。
光亮处循来的人,是顾思晓。
地下室门口落了锁,特制的内外锁,从里面锁上,外面有显示屏,也能通过密码打开。
显示器显示的是顾思晓的锁屏,密码也与顾思晓的手机一模一样,所以顾思晓打开那扇门的时候,就已经知道里面是谁。
他站在她面前,默不作声地,将她从暗处捞出来。
她不愿看到他的时候,连一个眼神都不耐施舍,与很久很久之前一样。
“为什么这么做。”
顾思晓缓缓收紧五指,声音嘶哑。
“……为什么还要给我添乱。”
与江翊的对峙已经让他暴躁不已,而眼前的这个人他却碰不得也骂不得。
祁落睁开眼睛,轻轻说道:“你早该料到有这么一天了,对吧。”
顾思晓不言。
“你知道的,我既然能知道这么多东西,别的一些事,我当然也知道。”
“贺初宁……你拉他入伙……”
祁落抬手制止道:“错了。”
“拉人入伙也要有诚意,那是贺初霁,可不是什么贺初宁。”
堂堂高智商基因改造者,又怎么会听顾思晓的差遣。
“你做这些是为了什么?”
他似乎已经绕不明白,选择了直接发问。“胡安泽也不是我害的,你要寻仇,也不该来找我,你毁了浮厂……你究竟为了什么?”
“对了。”
这样的祁落比他稍稍高一些,此刻正微微垂着头,刘海儿蜷曲着,虽是狼狈,却用眼中一泓清亮使他的黑暗无所匿形。
她说:“忘了告诉你。”
她突然笑了,唇角带着嘲讽,“那一年,和胡安泽一起走上洵江大楼的人,是我。”
顾思晓瞳孔骤缩。
“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
顾思晓加大力度,怒目圆睁:“闭嘴——”
祁落勾唇,尽管空气稀薄,她还是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
“永远。”
“都是江翊的。”
毁灭□□,剖去魂灵,剩下一副骨架,也都是他的。
她在激怒他:“没有一刻。”
而顾思晓的手在无意识地收力,祁落努力地捕捉着新鲜的空气,目光却没有游移开一瞬,“没有……没有一刻,是你的。”
“没有吗?”他终于开口,“没有吗??”
他近乎是粗暴地咬住她的唇,祁落闭上眼睛,本就急促的呼吸此刻再次被打乱,她连眼泪都被逼出来,眼眶一片薄红。
“我不比他好?他哪里好?”他松开她一寸,又紧紧贴上去。祁落能尝到口中令她作呕的甜腥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