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初宁。
等真正到了贺初宁的家,面对着满屋子她叫不上来名字的精密高科技仪器,她才又后知后觉面前这个男孩子可能也只是不会日语,以及路痴。如果说人类的大脑发育总会有纰漏之处,那么贺初宁所欠缺的一定只有“方向感”和“语言能力”。
也不是语言能力。
毕竟这一柜子的外文书籍和全英文的浏览设备,连她都不敢说能看懂大部分。
小孩这时戴上了眼镜,坐在一大堆设备前,先是在桌面上用手指轻触了几个按键,才抬起头,摘了眼镜:“谢谢你送我回家。”
“”祁落无言看他,“你看不懂地图?”
“我来这里才半个多月,日语还没学呢。”
“那我回去了。”她转身要走,又被贺初宁叫住,“等一下。”
“你就不好奇我是什么人吗?”
“不好奇。”
贺初宁审视了她很久,才慢慢开口道:“我把屏蔽仪打开了,就为了跟你聊天,你等会儿再走。”
祁落懒得跟他争论这强买强卖的道理:“你要说就说,不说我真走了。”
蓝星轶已经到家了,发来短信问她去哪了,祁落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空,面前的男孩已经开始工作了,他连眼镜都是和江翊颇为相似的银色框架,在镜片后的眼睛用余光瞥了她一眼:“你要走了?”
“嗯,我朋友找我了。”
如若不是有了兴趣,她怎么会听一个来路不明的男孩讲述自己的故事,甚至是耗费上整整一个下午?
眼前的男孩比她小三岁,今年十七岁,放在普通人身上,正是高三的年纪,他却一个人被丢到异国他乡来。
目的很明确,一些见不得人的研究项目。
既然是见不得人的,又为何要告诉她这个毫不相关的局外人?
她的脑海里想过无数种可能性,譬如与顾思晓有关,这便让她多了几分警惕。知晓一些秘密,就一定要付出一些代价,甚至是计以十倍百倍的代价。
贺初宁送她到了路口,借着道上昏暗的路灯跟她道晚安。
回到家之后,她就看到了蓝星轶带回来的那束花,一束玫瑰,被满天星和一些雏菊簇拥着,蓝星轶把她摆在餐桌最显眼的位置,而她本人正坐在沙发上盯着手机发呆。
听到她阖门的声音,蓝星轶抬起头来,似是炫耀:“看到我的花了没有?”
祁落一边换拖鞋一边敷衍:“看到了,好看。”
“你去哪了?”
祁落把鞋子摆好,还没想好怎么应答。总不能说是被个十七岁的男孩子拐走了还被强迫听了一下午的仪器讲解和故事吧?
而蓝星轶自然而然地接道:“你也约会去了?去了那么久?”
祁落刚想问“你怎么知道我什么时候出去的?”,又反应过来家里的锁是智能锁,连接了两个人的手机,蓝星轶自然是能看到她出门的时间。
“没有。”
多说无益,解释不清。她又将目光投向那束花,隐藏在小雏菊和满天星的玫瑰和记忆里那束惨淡又凄然的艳红重合,她居然有些移不开眼。
“中午出门,约两顿饭,中间看看电影啊逛逛街的,多合适啊。”蓝星轶自顾自地猜着,“还是你那个小男朋友?经常来央音接你那个,来找你了?”
“他不是我男朋友。”祁落似乎有些愠怒地转过身来,把目光从那束花上挪过来,“我说了很多次了。”
蓝星轶背过身来,轻轻拍了自己的嘴。
她相信祁落,毕竟当天在机场祁落的态度已经很明显地昭示了他们这段关系的不明不白,她没撒谎,确实是她没眼力见了。
“你喜欢这花吗?”
祁落把手机丢到沙发上:“嗯。”
总不能说不喜欢。
“那个学长给你买的?”
暧昧期的小女生总有些乱七八糟的避讳,比如暧昧对象的大名,上一次祁落提了一嘴,她就脸红了半天。
“对啊。”
祁落见她答得简单,索性也打开了手机。
“其实我不喜欢玫瑰花。”蓝星轶轻声答道,“太红了,我不喜欢红色的东西,总觉得有些…艳俗。”
祁落沉默了一会儿,打开手机相册:“这束呢。”
其实江翊送她的那束花已经不能称得上一束完整的花了,在他和顾思晓动手的时候掉落在地上,花瓣脆弱,便折损了不少,深蓝色和灰色的包装纸,簇拥着一抹凄厉的红色。
那明明是一束玫瑰,却总隐约透露着泣血的悲哀。
蓝星轶看了很久,抬头看她:“网图?”
“我的。”
祁落指了指照片里女孩纤细的手腕上挂着的手镯:“你看。”
她的手镯,拍的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