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落瞟了她一眼:“嗯?”
“都到这时候了,你也哭不出来吗。”
话虽这么问,乔苒深知祁落的表情已经异常到了崩坏的地步,眉间的阴郁像是燃烧的雾气,已经有了崩溃的前兆。
祁落闭了闭眼:“我不知道。”
她哭的太少,似乎是丧失了哭泣的能力。上一次似乎是在江翊出事的时候,而那样的哭泣并不是因为在她心里江翊的地位比外婆重要,只是因为她终于体会到了不知所措。
而这样的,突然的生离死别,似乎只是撕心裂肺的单纯的疼痛。
抬头环顾四周,祁落似乎是在找什么人:“小舅。”
乔家老三转身看了她一眼,常年不在身边,他对这个姐姐家的孩子一直不多担待:“什么事?”
“死亡鉴定书给我看一眼。”
乔苒的视角,能看到的是祁落眼里愈演愈烈的痛苦,似乎带着难以置信的恐惧。他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只知道祁落看到死亡鉴定书的下一秒,手指剧烈地颤抖起来。
死亡鉴定书上写着,高血压引发突发性脑出血。
下面有备注,乔苒只能记得支离破碎的几个词,大概是一些诱因。
复发性高血压,未能及时更换药物,可能出现过异常停药断药。
她不知道这究竟有什么是能让祁落崩溃的,在所有人眼里这不过是老年人常有的疾病,常有的病因,只不过老人终年操劳,一次意外才会将这些毛病如此放大。
整整一晚上,祁落没再说过一句话,乔苒把饭碗端到祁落面前,祁落冷冷地扫了一眼,伸出手接过来。
“我给江翊打电话了。”
乔苒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说让你多吃点饭,他等你回去。”
祁落摇头:“你少找他。”
乔苒以为祁落抵触她和江翊的接触,正打算解释,却听祁落的嗓音在无人处缓缓炸开:“陪我去趟菜场吧。”
“你……”
“那个屋子,陪我去一趟。”
夜色正浓,祁落的手揣进外套衣兜,脸色静如死水。
菜场离外婆家不远,几步路就可以到入口处。曾经的摊位还依然存在着,白敬生仍旧一如既往地卖着他的白菜。
她不知道乔慧安当年把保密措施做的有多好,知道这件事的似乎只有白家,乔家,和随着混乱窥知真相的程家。
程家做担保,这件事不了了之。
乔慧安不是懦弱的人,这件事她选择不闹下去,是对她最好的保护,一个村子,人多嘴杂,别说整天躲在村头树荫下的长舌妇们,就算是在农田里背灼炎天的大老爷们知道这种事也会交口相传,到了最后,白敬生虽会背上骂名,可她也永远摘不掉“脏”的名头。
“我妈当年没收白家的钱。”
“我知道。”乔苒艰涩开口,“我不明白。”
“姑姑为什么就这么把这件事了结了?她当时工作室刚刚起步没多久,她很缺钱……不说给白敬生一点法律上的惩罚,总不至于一点惩罚都没有……”
“乔苒。”祁落伸出手,推开许久无人开启,已经吱呀作响的沉重铁门,“她只是提前给我留了条后路。”
乔苒不解地看她。
“……先不说那个,你来这里做什么?”
祁落把目光投向乔苒,乔苒在她眼中瞧见的是许久没见到的细碎光芒。
她说:“我会离开江翊。”
“你知道的,因为顾思晓。”
我该用怎样笨拙的方式,去提醒你,有些局,一开始就是布好的?
“我……”乔苒有些哑然,“你怎么……”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认识顾思晓的。”
“可是端倪很容易找到,乔苒,我了解你,正如你了解我一样。”
乔苒后退一步:“你说什么……”
“乔苒不是会死缠烂打的人。”祁落顿了顿,“顾思晓这个人,最擅长的是信息交换。他给你的信息,要用一些事来换,比如缠着江翊。”
“他觉得,最容易了解江翊的源头,一定是他亲近的人,这一点毋庸置疑。”
“……”
“他撼动不了江延年和路绾,但他可以再去找个局外人。”
“你和顾思晓也有……”
祁落低头,看着地上的阴影,空气中潮湿的气息让她眉头紧蹙:“对啊。”
“你怎么会让他拿捏到你的把柄?这件事?”乔苒一双纤长的眼睛圆睁,“就是这件事?”
“不仅仅是。”
“我这边的条件,要贵一点。”祁落嗓音淡薄,“胡安泽跳楼的真相,我知道他不是一个人上的洵江大楼,所以我要知道更多。”
“而我与他交换的条件,是他最想要的,让江翊痛苦。”
话从口出的时候,祁落缓缓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