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不是了。”祁落轻轻摇头,“七分降半糖……我也没那么能吃甜食了。”
像是她赠予他的那瓶金平糖,时光被灰尘掩埋,连着它一起,早已不知湮灭在了哪段洪流里。
“人总是会变的。”江翊似是察觉到咀嚼不出的伤感,对她绽开笑容。
“是啊。”祁落点头,旋身看过来,“人总是会变的。”
我们都说,你们都说,他们也说,江山易改本性却难移,人和磐石一样坚不可摧,是最难转变的东西。
可倘若有些人一开始就是错的呢?可倘若一些人,一开始就和你想的不一样呢?
江翊。
她侧过身去,指尖微微发凉。
我永远都不会变。
无论站在我的面前的人,是顾思晓还是白敬生,就算是胡安泽。
哪怕是胡安泽站在我面前,说,救我,小落。
我也不会选择回头。
有些人从未变过,只是一开始就被认错了而已。
比如她此刻走在这条街道上,面上虽无波澜,心中的痛楚却无人能及。脚步落在石板路的每一声,都像是刀刃划在她的心口上。
她曾经在这个地方疗愈伤痛,如今在这个地方亲口撕开伤疤。纵然如今春风和煦,阳光落在脚下,每一寸地面都是透亮的。
可她仍然把自己放在最深的黑暗里。
归队的时候她却又迎面撞上了沈悦揶揄的目光,这是她也终于窥得江翊手中绘本的真面目。
外国儿童读物,装裱得很不错,但是有着显而易见的陈旧感。
《一片叶子落下来》
那是本自己很久以前就读过的绘本,讲的是一片叶子在短暂四季里的喜怒哀乐,最终不再害怕,安静地从树梢坠落的故事。
fallen leaves。
falling leaves。
她勾起唇角,心想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自己收发快递用的那个名字。
toaki.
予秋。
她名字里那个落字,是落子无悔的落,是落叶归根的落,是落叶知秋的落。
她想身殒秋日,作为给秋日的赠礼。
“面对不知道的东西,你会害怕,这很自然。”丹尼尔安慰着他,“但是,春天变夏天的时候,你并不害怕。夏天变秋天的时候,你也不害怕。这些都是自然的变化。为什么要怕死亡的季节呢?”
“我们的树也会死么?” 弗雷迪问。
“总有一天树也会死的。不过还有比树更强的,那就是生命。生命永远都在,我们都是生命的一部分。”
“我们死了会到哪儿去呢?”
我们死了会到哪儿去呢?
会有人告诉我,天上的每一颗星星都是由去世的人化成的,所以。
所以,我的妈妈也会在上面看着我吗。
如果有一天,你看到你的女儿陷入如此境地,会不会难过,会不会一如往常地挡在我的面前?
沈悦接过她手里拿着的一袋零食,挑了几样出来,又装作不好意思的样子:“哎呀,江翊买的吧,我吃点儿合不合适啊?”
江翊:“……也不是都是我买的……”
祁落:“爱吃不吃。一半他买的,一半我买的。”
“你不够意思啊江翊。”沈悦咬了一口炸豆干,“哪有约会当女孩子花钱的……对吧?”
江翊:“对对对。”
他瞥了祁落一眼,笑道:“可惜某些人跑的比我还快,路还是她熟。”
祁落把玩着手里的项链,店家推荐的这款,多少有点暧昧的心思。
付钱的时候她醒悟过来,拉着江翊说不要,江翊却没说什么,只是把其中一个交给她。
“拿着。”他声音还是轻柔,“人家姐姐要拿提成呢。”
“别哄我,我又不是小孩子……”她脸颊有些微微发烫,“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纯银的细链,中间有一个样式不算新颖,却格外眼熟的吊坠。
同心结。
同心结,结同心。
江翊微微低头看她,眉眼带笑:“你知道什么?”
他摆明了要让她听话。
他就是想要……买这些奇奇怪怪的小玩意儿,一些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义的小东西,却足以让她胆战心惊。
他走出门的时候,转手拿起她的手,把她攥在手心的项链拿出来,轻轻围系在她纤细的手腕上:“你要是不想当成项链,当手链也可以。”
感到江翊手指轻轻一颤,祁落闭上眼睛,没去看他。
然后江翊煞有介事:“好了。”
祁落静静看他,眼角有些温热和酸疼。
“我爸我妈……我是说现在,”江翊看她一眼,“他们俩最开始,就是因为这个。”
他察觉到祁落的迷茫,便加快了语调,有些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同心结,是叫这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