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翊轻手轻脚地进来,即使她躲在睡袋里也仍旧能听到他独有的各种声响,轻微的呼吸声,虽小却仍能听到的脚步声,一而再再而三地敲击在她的心口,令她产生难捱的疼痛。
江翊蹲在睡袋旁边,声音放得极低:“睡着了?”
“谁让你进来的?”祁落露出一只眼睛,“你变态吗。”
江翊尴尬地挠了挠刘海:“沈悦跟我说,可以直接进来,还说你在睡袋里像个……”
“嗯?”祁落挑眉,“什么?”
她嗓音有些暗哑,却又柔软,黏黏糊糊地伴着呼吸声轻轻作响。
“鸵鸟。”
“……”沈悦回来的时候便见到了让她难忘的一幕,祁落坐在帐篷里,身上裹着外套,见她过来一把把外套扔到她身上:“你说谁是鸵鸟???”
“这不是中气十足嘛。”沈悦把外套拽到怀里,“把药吃了,看你都烧糊涂了。”
祁落头疼的要死,又不想在江翊面前表现的太过于虚弱,毕竟她的身体问题不算是什么私密的事情,比如她的复查报告书,祁冀甚至会发给江翊。
祁落向来无所谓,大多时候打开图片看上一眼,便也不在在乎――反正翻来倒去都是那么几句,差不多的情况,没什么进展的治疗。偏偏江翊每次都会认认真真比对每一次的数据,竟是比她认真得多。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江翊比她更了解她的身体。
药已经送到嘴边,她没什么表情,娴熟地把那粒小小的布洛芬咽了下去,药是找露营基地营业部的人拿的,并没有惊动老师,想必是担心老师知道了前来查看,让江翊无处可藏。
要说这世上有什么好,她只能想到落了俗套的浪漫,却又譬如江翊坐在她面前,探了探她的额头的样子。
“在想什么?”
江翊弯唇:“在想你怎么还没退烧。”
“药才吃了几分钟?”祁落无奈,“你回去睡觉吧,明天早要起来看日出呢。”
“他在想他大不了不回去了。”沈悦在旁边煽风点火,“对吧,反正再过三个多小时就该日出了。”
确实,时间已经悄然遛到了三点,再过三个小时就是四月的日出,在这三个小时里必须有人看着祁落的药效如何,她毕竟与健康人不同,稍有不慎,一些不良反应很可能会威胁到生命安全。
回去也没什么意思,薛乔旸在和安莹聊天,他回去也是一个人玩手机,要么就是去其他帐篷串串门打打牌。薛乔旸和安莹这俩人最近感情急剧升温,安莹总算不是那么嫌弃他了。
况且这里看上去更需要他。
祁落似乎很想让他回去,脸上已经带了些急切的意味:“你……”
沈悦打了个哈欠:“我睡了,你俩继续。”
神助攻可不是吹的,沈悦坠入梦乡的前一秒还在想,只要她摆出不管不问的态度,江翊就有理由留在这里看着祁落。
不过倘若江翊不在,她肯定会好好照顾祁落的,只不过现在这里有个比她更合适的人,甚至还嫌她碍事,现在不睡更待何时?
祁落:“……”
“悦悦……?”
“...沈悦。”
她轻声喊沈悦,结果如她所料,沈悦毫无反应。
她不得不与江翊面面相觑,江翊咳嗽了一声:“行了,你也睡吧。”
“你回去。”她执拗道。
江翊拿手指指了指睡袋:“你进去。”
祁落只能听话,钻进睡袋里,露出个脑袋看江翊:“你怎么还不走?”
“你快点睡。”江翊揉了揉鼻子,“别说话,我看着你。”
“念念生病的时候我妈就是这么看着的。”
祁落无奈:“你又不是我妈。”
虽然乔慧安也确实一度这么看着她,在她每一次高烧的时候。
突然间字句里就有了怀念的意味,祁落闭了闭眼睛,她是真的没什么力气与江翊周旋下去了,只能退让一步:“随便你吧。”
好像他在身边会格外安心一样,也可能是药效的原因,那一夜祁落睡的格外迅速,只是醒的仍然很早,五点多一点就从睡袋里轻轻探出头来。
他果然没走。
祁落闭着眼睛甩了甩头。
她不禁想,如果这一切都是幻觉该有多好。
倘若江翊从来没有与她相逢过,那么他们之间,他们与他们之间的事情都会被分割成两份,毫无关联的两份。
总不会像现在,彼此牵涉,却又什么都不能说。
那天你到底看到了多骇人的景象呢。
祁落拿起外套,轻轻披在江翊身上,手指微微拂过江翊的眉间,他睡的那么熟,仿佛察觉不到外界的任何声响。
是最纯真最无拘无束无忧无虑的孩子才能拥有的眉眼,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