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好热。小心地将那信封收起来,妥帖地放在贴近胸口的衣袋里。他的心就像投入太阳里的一缕灰烬。
本来是没有温度的,被剑神的火焰灼得发烫。
抬头一看,剑神已经不见了。
他怅然若失。
可一想到自己已经得了剑神这么多恩惠,心里又甜了起来。
又过了五日,剑神没有再来。
林煦的身体已恢复,不好意思等人催他走,于是自行搬离桃花山居,回到了甘草峰。
不巧陆成南又经历了一次药师峰采药,院门紧闭,他进不去,只好暂借甘草峰医馆一住。
秦月宁仍住在他隔壁休养。
听弟子们说,秦师兄的病反反复复,时好时坏,毕竟魂魄有损,想好全就难了。
秦月宁表面不显,实则闷闷不乐。听闻林煦回来,她才打起了一点精神,要去看这位师弟。
若要列举一位比她更加命途多舛的人,那一定就是林煦了。
他在鬼门关走过不止一回。可是为什么林煦总是能战胜灾厄,扭转逆境,而她却受到打击就一蹶不振。
她迫不及待要去问问林煦,说不定会有答案。
正当她准备出院门,忽然听见院外有说话声。
是郭天欢的声音:
“这不是我们的林师弟吗?听说你在桃花山居住得不亦乐乎,怕不是把我们破落的甘草峰都忘了吧?这会怎么又灰溜溜地回来了,难道你惹得剑神大人不快,被赶出来了?”
林煦忙着擦拭院子里的石桌,头也不抬:
“你很闲吗?没有课业的话,就来帮我扫地。”
郭天欢不忿,论辈分他可是师兄,凭什么帮林煦扫地。
周围有弟子小声劝郭天欢说算了,林煦再怎么也是金丹期的修士了,起冲突落不了好不说,林煦以后进内门了,怕不是要给他穿小鞋。
郭天欢却忍不了这口气。
他最不服气的就是这个金丹。
别的不说,剑神前几日那一抱算什么啊,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们有不正当关系吧?
林煦不过是长了张好看的脸,才能被剑神看上。不然剑神怎么只点拨林煦,不点拨别人?
这林煦就是靠着卖弄姿容,才得了金丹,这对于像他这样天资聪颖又勤奋努力的修士来说,简直不公至极。
三天前,郭天欢也效仿林煦去桃花山居门口坐着了。他特地挑的人少的时间点,等了半个时辰,剑神的影子都没有。
又过了一刻钟,总算有个人影出来了。
居然是个挂着酒葫芦的醉鬼,走路摇摇晃晃的,瞧着他打量了一会儿:
“你不是剑修啊?坐这儿干嘛?”
郭天欢刚想怼问你谁啊,配说话吗。幸好他冷静了一下,仔细辨认此人的容貌衣着,忽然意识到这位是道阳仙君,就恭敬起来:
“弟子还没入内门,还没决定是修剑还是修气。今日来是想请剑修前辈指点一二。”
道阳醉醺醺,只是笑觑着眼睛看他:
“呵,我看你既不想修剑,也不想修气。你想修的只是一个‘名’。”
郭天欢脸色一白,像是被戳中最痛的地方,没等他想好辩驳的话,道阳仙君就随手招了个弟子来:
“你要练剑也可以,小枝陪你练练。”
来人是位个子娇小的坤道师兄。她笑起来软绵绵的,比桃花还美丽。
郭天欢一看,顿时放下心来:想来又是个靠姿容进内门的,这等虚飘飘的半吊子他才不怕。
然而,那坤道师兄二话不说,铿锵拔剑就把他打了个七零八落,气势磅礴如虹,毫不留情。
末了,她还特别友善地问:
“师弟,你还好吧?”
……
他不好。
他趴在地上喘气,浑身的肌肉和骨骼都像裂开了。痛得快死了。
那位坤道师兄笑吟吟地:“你要是连我都打不过,就不要想着去见师父们了。”
郭天欢怄得差点吐血,他追问:
“那林煦就能赢过你吗?!”
“现在的他当然是赢不过我的。”她很自信地说,“但是他的心里只有剑。如果你的心里也只有剑,仙君不会这样为难你。”
神经病!谁的心里会只有剑,难道就不想别的事情了吗,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这分明就是在故意刁难他!
郭天欢郁卒地想,不过好歹他是在桃花山居被打,说出去也能算是勇气可嘉了,还能回甘草峰炫耀一二。
小枝师兄打了个哈欠:
“你是我打走的第二百一十三个人了,快走吧,别再增加我的工作量。”
她显然是困了,转身便消失离去。
郭天欢一个人趴在地上。顿时感到自己受到了极强的侮辱:
原来他也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二百一十三个人中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