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山体一阵晃动，剑冢的门再次开启。
里面的剑光都消失了，重归黄昏的黯淡。那些剑见剑神只选了揽霜，一个个都偃旗息鼓，不再招摇。
他寂静地从里面走出，怀里抱着长条木盒，沉默地离去了。
从开门到关门，过去了仅仅半个时辰。
=
驿站的地板上铺了块看不出颜色的布，玄正贴着道阳，林煦挤在道阳和陆成南中间，合衣而睡。假哑巴睡在最边上。贩夫走卒们挤作一团，空气中漂浮着马粪的味道。
林煦梦见了一位少女。
她出现在深渊般的黑暗之中，有一头银白的长发，用通透如冰的簪子绾起，双瞳是美丽的紫色。
她圣洁的脸庞不是凡人会有的容貌，气质绝然脱俗，手臂挽纱犹如暗夜流霜，在他眼前款款浮动。
这是他见过的最美的女子，美到世间万物都为之失色。
“渺尘仙君，看来你的揽霜归位了。”她微微一笑。
林煦总觉得他在哪里见过这张脸：“您是……神女？”
神女苏洄：“人们都叫我神女，但我知道，我不过只是个得了些气运的普通人，曾经也和万千修士一样。”
神女祠里的塑像，不及眼前这位姿容的万分之一。
“我只是想来提醒你，没有时间了。”神女说，“你一直试图用已绝望之人拯救将绝望之人，但是来不及了。世界即将倾塌，你需要割舍掉不必要的仁慈，果断抉择。”
林煦不解：“您在说什么？”
“不过，既是我选择了你，我就会尊重你的一切行动。在天道的眼睛里，无论我们是存续还是毁灭，都没有分别。”神女丁香般的眼眸中是清冷的悲悯，“在尘埃落定之前，不要吝惜你的深渊之眼，去看见更多沉默的绝望者吧。”
她微微颔首，“归位的揽霜似乎要与你道谢，我就不打扰了，再会。”
神女寂静地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不待林煦追上去，忽然间，他听到了揽霜的呼唤。
归位的揽霜和他的灵魂共鸣，雪白的光包裹住他。
他浑身轻盈，漂浮在虚空之中。源源不断的灵气涌入他的心脉血流和脊髓之中，林煦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之前由于碎剑受到的伤痛都被抚平。
……
不知过了多久，林煦睁开眼睛，脑袋还在轰鸣。
旁边的人推搡他，指着天花板上一个大洞：“这是不是你干的？”
天刚蒙蒙亮，洞中细雨飘在林煦的身上，他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旁边道阳仙君说：“收着点，你的灵气把人家屋篷都掀了。”
怎么可能。林煦刚要下意识反驳，他感知了一下自己的丹田，就说不出口了。
不过是一个梦境的时间，他就升了一阶。
这是揽霜送他的饯别之礼。
可他与揽霜并无契约，揽霜为何要这样做？与其说是惊喜，林煦更多的是疑惑。
“这样不是很好吗？”玄正仙君说，“睡觉都能涨功，也是奇事一桩。”
陆成南坐在他身边，阴影之中低垂着头：
同修好友正在用难以想象的速度进步，他怎会甘心止步不前。
必须追上去啊。
否则……就会被抛下吧。
第74章入世红尘·十七
赔付了驿站的屋篷，一行人再度上路。
修行人御剑赶路很快，他们顾虑着失忆的假哑巴，以及还不会御剑的林、陆二人，他们的脚程就慢了。
沿路上他们遇到了三个疑似深渊的地方，这些小型深渊的强度都没有第一次在石榴镇山道上的厉害。他们没花什么时间，走了几下就出来了，连碧玺都没惊动。
只是苦了那个假哑巴。
他一进去就开始瑟瑟发抖，惊慌不已。出来之后好像变得更傻了。
道阳仙君说：“它们都很弱，总觉得是什么人做的试验，直到石榴镇附近那边的深渊才成型。”
玄正：“或许石榴镇的那个也是残次品？我们还不知道凶手构筑深渊的目的是什么。”
林煦问：“还有那些微笑死亡的受害者，二位仙君是怎么看的？”
路上他们见过几例死者，林煦一行人去看过他们的坟冢。
有的人家同意让仙人挖坟验尸，有的不同意。只要验过的基本都可以确定，他们全部死于肉身失魂，魂魄也没有像常人一样进入轮回。和石榴镇上的死者一致。
“有什么人抽走了他们的魂魄。”道阳回答道，“据我所知，这是高修魔族人会用的手段，他们会用魂魄炼制危险的法器。但是魔族抽魂术会让受害者无比痛苦，就算有减轻痛苦的办法，魔族人也不会用，死者的表情断不可能是微笑的模样。”
不知听到哪个词，玄正仙君不自然地眼神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