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压迫感顿时弱了许多。
他接连把其他碎片都收进戒指里,这时天光大亮,太阳重新出现在他们的头顶,光线分外刺眼,众人用手挡住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环顾四周。
仍是通往虎钩镇的那条山道,土路被压得瓷实,周围树木裹在沙尘的风里,摇摇晃晃。
剑神取出一块棺木碎片,周围没有变成深渊的迹象。他把七块碎片全部取出,还是原样。
“看来只有神女的遗产还不够,有人和这些碎片结过血契,用特殊的阵和咒,做出了一个小型深渊。”剑神收起碎片,“我们都去找找,附近哪里有人,别叫他跑了。”
陆成南和刘树一个字都没听见,脱险后,他们再也撑不住,直挺挺晕了过去,众人连忙接住二人。
剑神检查了一下:“没有大碍,只是过于紧张和惊恐,神魂没有损失多少,休息几日便好。”
道阳:“要先送他们两个回石榴镇休息吗。”
“派一个人送就行了。留三个人再探探这条山道,如果还有别的危险就排查掉,要是没有危险,就去石榴镇把失踪者的家属叫来一起找人。”
这都不用猜拳,玄正知道自己手气是最差的,主动就背上背一个,手上抱一个,踩着剑就回了石榴镇。
……毕竟他需要冷静一会儿。
他还在反刍方才在深渊里对道阳做的事情,现在他见着道阳就慌。
剩下三人没走多远,发现了几具尸体。
有男有女,他们眼睛都大睁着,脸上凝固着骇人的惊恐之色,眼白发乌。
往前继续走,尸体陆陆续续出现,看骨骼中残留的气息,有的生前是修行人,有的是普通人。忽然路边的树丛里传来隐约的哭声,众人循声找去,竟然是一个被女尸护在怀里的婴儿。
母亲已经死于惊恐。婴儿却还活着。
婴儿的心念对外界的认知很模糊,又有母亲帮守,误打误撞守住了自身大部分的心神,因此在深渊里活了下来。
林煦拨开女尸的胳膊,小心地把婴儿抱了出来。
那婴儿瘦得像皮猴儿,脖子上挂着一块红碧玺,本来啼哭不止,到了他的怀里就止住了哭,沉沉睡了过去。
“是个女孩儿。”林煦说,“得给她找点东西吃。”
三个人面面相觑,身上都没带婴儿现成能吃的东西。
剑神:“再走不远就是虎钩镇了,我们顺路再探探,一边去虎钩镇上看看吃的。”
他们加快了搜索的速度,又发现了五个还有活气的人,散落在各处,只是失去了意识。
三个人又是背又是抱,平均一人负责两人,把这些幸存者拖去了虎钩镇。他们给女婴弄了点米汤。道阳飞回石榴镇,把失踪者的家属都叫来认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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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钱的烟火红光在灰绿的山林里掩掩映映,山道上哭声一片,经夜不息,远远闻去竟与深渊中的鬼哭无甚差别。
有幸运的三户人家,跑到虎钩镇见到家里人还活着,当即扑通跪下给剑神磕头,涕泗横流。
“活神仙、您是活神仙呐!”
剑神让客栈烧些茶水来,这些民众奔忙之下,风尘仆仆,有什么话都先坐下说。
为了避免引发恐慌,剑神隐去了深渊的事,只说有歹人用妖术作乱。
“那歹人是谁,在哪?死了没有?”
剑神本来要说不知道。
可是话到嘴边,又止住了。
有些话只能和修行人说,不能和红尘里的人说。同修们听了实话,还能信他,还能心安。这些百姓听了,会惶惶不安,会惊惧难眠。
“会找到的。”他说。
林煦抱着孩子去人群里问,认不认得这是谁家的孩子,都说不认得。
他去找石榴镇上的人打听,镇民们说应该是哪家的寡妇自己去山道上找丈夫了。虎钩镇的镇民也是差不多的说法。
有人说寡妇姓李,有人说寡妇姓张,没人确切地知道这女婴到底是谁家的。
可怜的小孩儿。林煦心想,这女婴总归找不到家人,也不知道姓甚名谁,不妨先起个小名,叫做碧玺好了。
虎钩镇的小客栈里,剑神刚送走认领家人的镇民,还剩下两个人没被领走,一个是中年人,还有一个年轻小伙子,浓眉高颧,面黄肌瘦,两个人都是金丹期修士,在木屏风后面的小床上昏睡。
剑神听说小女孩叫碧玺,抱过碧玺来看,结果小孩一到他的怀里就开始哇哇大哭。
剑神难得手忙脚乱,把婴儿塞给了林煦。
真不公平,分明是同一个人,换林煦抱着,碧玺立马就不哭了。她安安静静嗦米汤,眨巴着黑溜溜的眼睛。
“不能总吃米汤,明天给她弄点奶水。”剑神戴着手套,碰了碰碧玺的脸,碧玺又开始哭,差点呛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