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笙连忙摇了摇头,哪怕心里真的不愿意他现在也不能说出来啊,因此只能委婉道:“可是我到了边境,功课要怎么办呢?”
“毕竟我以后还要考科举的。”
巫庭看着别笙真情实感的为自己学业忧心的样子,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实话打击他,以别笙现在的水平和学习进度,大概再学个七八年才能勉强考出个秀才的样子,因此他的回答也很委婉,“不必担心功课,前些日子我为你补习功课,我想以我的水平,应该可以教的了你。”
何止是教得了,说是绰绰有余都可以,别笙躲在被子底下的手还划拉来划拉去,虽然巫庭的目光并不灼人,但他愣是没能说出拒绝的话,半晌之后才憋出一句:“那……我去了边境之后也要上战场杀敌吗?”
“那倒不会,”巫庭看着摔上一跤都行把自己跌出个好歹的别笙,在他后颈轻轻扫了一下,颇为认真的看着他,“届时除了没有了京都的花柳繁华,我不会叫你受苦。”
“哦……哦,”别笙连着应了两声,紧张的手指都蜷在了一起,“可是……父亲和母亲恐怕不会同意。”
不是所有的父母都和徽帝一样,明知战场是死生之地,还要将自己的孩子送去拼杀的。
巫庭闻言顿了一下,他知道自己这个决定有些缺德,在回来的路上也确实不曾起过这个念头,可偏偏别笙人没有离开,偏偏又要躲在床上等他。
那一瞬间,这样的念头止也止不住的从口中脱出了。
“我若叫他们同意,你会去吗?”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别笙还能怎么回答,他只能怪自己为什么方才宫人来送他的时候,他耍赖皮死活不要走,踯躅半天后,吞吞吐吐的道了句“好”。
声音小的哼哼一眼。
可见是不怎么情愿的,可不论别笙情愿与否,总归是答应了,巫庭唇角轻轻一勾,露出一个明显的笑来。
别笙这才发现,巫庭左边的脸颊上竟然有一个酒窝,一笑起来那股子不易近人的气质顿时就没了,实在很难想象,日后杀人如麻的暴君笑起来竟然会有酒窝。
他想着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的机会,一时没忍住伸手朝着那个酒窝戳了一下,留下了一个小坑。
巫庭将他的手拂开,“胆子倒是大。”
别笙装傻不承认:“我见殿下脸上有点东西,想给你擦掉而已。”
巫庭懒得同他计较,只很快收了笑容,叮嘱道:“回家之后先不要同别侍郎提要去边境的事情。”
不等别笙问他,就先解释道:“此事尚且隐秘,在没有尘埃落定之前不宜节外生枝。”
别笙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巫庭接着道:“既然手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下来将前些日子落下的大字补上。”
别笙现下哪有练字的心情,他给自己找了个现成的借口,“可是……我的腿还疼,站不住。”
巫庭好整以暇的看着他,“那就坐在凳子上写。”
别笙心里又觉得巫庭面容有些可憎了。
第30章 殿前香(三十)
翌日,刚过寅时。
从廊桥下走过时,隐隐能瞧出下面的流水结了霜。
别笙上下眼皮子时不时的就要黏在一起,只是打了个哈欠,呼出的蒸气瞬间就在空气中起了雾,他捧着自己冻得冰凉凉的手吹了口气,道:“殿下,快到学宫了,将我放下来吧。”
细密的吐息撒到巫庭后颈上,叫他握住别笙腿跟的手稍紧了一些。
只是下一刻,便恢复如常,让别笙恍惚间以为自己生出了错觉,他戳了戳巫庭的后颈,又催促了问他:“殿下?”
巫庭朝前看了一眼,估算距离学宫不远后顺势将人放了下来。
别笙落地之后,试着走了两步,不觉间眉心打了个拢,可见还是疼的,他回头可怜巴巴的看着巫庭,是个想反悔的样子。
巫庭看的好笑,故意走近了问他,“怎么了?”
别笙颇为做作的皱了下眉毛,模样很真的道:“殿下,我觉得我的膝盖好像肿了。”
巫庭点点头,正当别笙以为他认同的时候,就听巫庭接着道:“可你也说了是好像。”
别笙急道:“真的,我早上上药时膝盖都青了一大片。”
巫庭敛了笑看他,“昨日可有好好将药揉开?”
别笙本想撒谎,可看着巫庭颇为严肃的模样,还是摇了摇头,他捻着袖子上的木槿纹,小声解释道:“殿下当时被陛下传唤,我总有些心神不宁,只……囫囵涂了一下药,哪里想到今天就这么严重了。”
说着他自己也是一叹,仿佛很不理解的模样。
巫庭真是……
他看着别笙越来越低的小脑袋,揉了揉一跳一跳的额角,刚要出口的重话又被咽了回去,“午时……去重新涂一遍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