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振衣拱手应“是。”
几人出来时,天色已经有些晚了。
别笙在门口探了探头,而后提着两个灯笼过来了。
灯架是在市集上买的,上面的画则是别笙自己描的,一个是小狼崽揣着爪爪仰头的模样,另一个则是它撅着屁·股不理人的样子,瞧着不很精致,却有几分别样的趣味。
习武之人夜里视物能力都极好,自不会有看不清路的情况,可看着别笙细心准备的灯笼,连振衣还是收下了,看着上面憨态可掬的画,张嘴夸道:“极为传神。”
别笙听到夸奖,忍不住抖了抖自己的小尾巴,“其实也只是随意勾了两笔。”
连振衣自然而然的接上:“可见笙哥儿在此道应是有些天赋的。”
别笙闻言更高兴了,他上前一步准备跟这样懂得欣赏自己画作的连振衣多说几句,却叫巫庭给拦住了,“今日的功课完成了没有?”
别笙止住脚步,有些心虚,“还剩两张大字没写。”
他举着手保证道:“但也快了。”
巫庭瞥了一眼连振衣,很快又将视线落在了别笙身上,“早些完成,待会儿我过去改。”
别笙闻言只得放下听旁人吹捧自己的机会,“那振衣,我先回去了。”
“好,”连振衣颔首。
等离开了那座院子,苑七停下了步子道:“你今日有些太明显了。”
连振衣抿了抿唇,没说话。
苑七看他一眼,将手上的灯笼塞进了连振衣的手中。
他不是会劝人的性子,即便是劝,也只能说到这里,顶多日后在他被罚的时候给他档上一些。
第178章 燕脂雪(七十八)
案后。
别笙提着笔, 手腕微悬。
纸上随之落下一笔端正的楷书。
因着承自巫庭,是以行疏之间与之多有相似。
就在他神色专注的时候, 手背忽而覆上了一只骨节分明却也劲瘦有力的手掌, 将他的手完全包了进去,同时也迫使少年的动作停了下来。
别笙练字骤然被打断,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他回头看向始作俑者, 目中似有不解, “殿下?”
巫庭“嗯”了声, 他垂目看向书案, 案上的字形体稍有丰腴, 结构也称得上端雅, 不乏可圈可点之处, 只提钩时惯是顿笔, 瞧着似有滞意, 他手指移到那几处,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别笙顺着巫庭的视线看下去, 待看到他指的地方后, 手指往回缩了缩,“就……习惯了。”
巫庭看得难受, “改改。”
习惯哪里是那样容易改的, 别笙扁着嘴,想也不想的就道:“可就如颜体雄浑,柳体丰润, 我的字……便是驽钝了一些, 但各人有各人的特点,做什么一定要改?”
巫庭捏住他的脸颊, “你的意思是自己的水平已经可以同颜柳比肩了?”
“没……没有,”别笙脸颊被捏的疼,嘴巴也不得不撅着,“我就是打个比方。”
“殿下……快放手。”
巫庭手上松了些,“那改不改?”
别笙怕自己的脸被捏肿,只得先低了头,“就改。”
巫庭这才撤开手,只没多久就发现别笙脸上多了几道红印子,他咳了咳,把手背到了身后。
别笙碰了碰自己的脸颊,觉得有些疼了,想到罪魁祸首,便不由仰了头,乌发细拢,面惹轻红,葱白的指尖抚着一半侧脸,半嗔半恼的瞪向巫庭。
少年青涩,稚朱颜只。
端的动人。
巫庭上前一步,微微低首,额头一径抵在了他的眉心,“恼了?”
别笙本就仰面而立,巫庭这样抵上来时,只觉另一股不属于自己的气息霎时间蹿入了鼻息。
他的呼吸滞了滞,“殿……殿下。”
这般说话时,那股殢香便吐了出来。
缠在男人身畔,鼓动着去做些什么。
黑暗本就是最容易催生欲·念的土壤,何况巫庭本就存了龌龊的心思,又如何抵得住再三蛊惑,只瞧见别笙,这一颗心,便仿佛在烈火中烧灼,他眸光微阖,轻叹一声,俯身含住了他的唇。
别笙的脑子倏的一懵,他就那么睁着眼,愣愣看着距他咫尺的男人。
似是太过讶异,绯红的唇还在微微翕合,这般便也更合了男人的意,轻轻一探,搅弄得别笙茫茫然不知所以。
迎着那双剔透的、眼底落了水光的眸子,巫庭慢慢抬手,覆了上去。
他不曾问别笙愿不愿意,别笙却也没有将人推开。
恍然间,只觉有潮水不断的从脚底涌上来,堵住了他的唇齿、耳目,只能听到暗流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