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庭听他这样问,思绪微转间忽而明了他方才上床后又下来的原因。
他盯着别笙,一时间心中有些辗转。
别笙见他目光沉沉,便也呆呆的趴在那里。
巫庭回神的时候就见别笙维持着原先那个动作一动不动的模样,拿着书在别笙面前晃了晃。
别笙越过书卷看他。
“你先去睡,”巫庭是声音不似先前那般冷淡,他再如何也不过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面对一个原先挠了他一爪子,如今却回头冲着他喵喵叫的坏猫咪,心就算再硬又能硬到哪里去?
别笙确实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可一想到是自己害巫庭这样晚了还在看书,心中哪里过意的去,他努力睁着眼皮,强撑道:“殿下,我只有一点困。”
巫庭这次却是将书卷起来往别笙头上又是一敲。
别笙脑袋忽的一痛,懵然的同时还有一点委屈,“殿下,我本来就笨,你怎么还要打我脑袋?”
巫庭看着他似笑非笑,“是啊,你也知道自己笨,小心睡的晚了明天没有精神听课。”
提到功课别笙就不敢接着犟了,他犹豫了一会儿,方才从椅子上坐起来,去了床上。
拱进被子里前还不忘叫巫庭早些睡。
巫庭点头算是应下。
别笙这才放心,他刚沾上枕头便睡了过去,可见实在累的不轻。
少了粘人精,巫庭终于能安下心看书。
临睡前,取出一封信笺走了出去。
待一切安排就绪,巫庭才上床休息。
他刚上床,别笙便同上次一般蠕到他身边,直到抱着他的胳膊才安分下来。
巫庭懒得与他折腾,随他去了。
别府。
暮色四合,别父提着一盏料丝灯独自去了涌兰苑。
绕过长长的回廊,再打个弯便到偏厅了。
可别父的脚下却有些踌躇。
不等他思量些什么,别母的侍女已经将他的消息禀了过去。
不多时,一位妆着婵鬓的少妇在月色下翩跹而来,举止娴雅,目中犹带两三分笑意。
见到别父后,与他并排走向厅内。
“这般晚了,稚奴还未下学吗?”
别父摸了摸鼻子,不知该怎么跟妻子开口。
别母与别父相知多年,哪里看不出他的不对劲,“夫君?”
别父叹了口气道:“今日十九来禀报说稚奴今日宿在宫中。”
别母闻言脚步停下,一双秋水目横向别父,“如今夫君可高兴了?”
别父哪里知道别笙这样记仇,还是记他老子的仇,只对昨日惩戒一事并不后悔,他看向别母,神色颇有些认真,“夫人,我知你素来疼爱稚奴,只溺爱助长其自肆之心,若坏了心思,再行教导便很难了。”
别母方才本是与他玩笑,此刻听他这样说忍不住为儿子辩解,“稚奴只是书读的不够好罢了,他品性良善,你打他罚他,稚奴也不过是宿在宫中,不曾忤逆于你,何至于说的这般严重?”
别父道:“月娘,我这分明是防患于未然。”
别母不理他。
在教育孩子这件事情上,两人实在说不到一起去,别母气他将儿子打的不愿归家,是以一用过饭就将别父赶到了书房去睡。
“月娘,你……委实不可理喻。”
别父本来都要抱着妻子睡下了,熟料会被赶出去,还是因为教训儿子这样的事。
别母的回应是直接将内室的灯熄了,徒留一室黑暗。
别父环视了一眼守夜的丫鬟,见几人俱是低着头不敢看他,也实在拉不下脸在众人面前说出软话。
待出了涌兰苑,别父停下,回头看了一眼,见真的没有人来拦自己,心里当真是又苦又气。
他心道:明明他才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此事错处也在那个小崽子,可如今夫人却怪到了自己身上,他此次必不能顺着她,否则往后在夫人面前可真是一点地位都没有了。
第17章 殿前香(十七)
别父如何臆想是一回事,现实又是另一回事。
一连三天,别笙都未曾归家,倒是每日都有托夏元淳着人给别母报平安。
然而别母的脸色还是一天比一天冷,对别父更是横挑鼻子竖挑眼。
别父坚守了三天后,还是扛不住了。
他虽然爱看书,可也不能一天到晚的在书房待着啊,身边既没个知冷知热的人说话,也没人关心他吃得如何、穿得如何,别父哪里习惯得了。
一想到此事因何而起,别父就恨不得把罪魁祸首从宫中抓回来再打一顿。
可现实是他得将这小崽子哄回来。
当再次孤零零一人躺在书房的软塌上过夜时,别父下定了决心。
翌日下朝后,一身绯色官袍的别亭转道去了学宫,他抬手招来一个内侍,取出一封信笺递了过去,“待下学后给五皇子的伴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