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峤抬目,“哥哥?”
“喏,”别笙拎着自己那只其貌不扬的藤筐走过去,“说好给你带的。”
藤筐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经过阴干之后颜色比着先前要更深一些,实在称不上好看,再加上那些大大小小的窟窿,但凡是个审美正常的人,也不能违心的夸出一声好来。
容峤审美没问题,但想到这是别笙特意给自己带的,那些缺点瞬间就没了大半,“多谢哥哥,这筐子……小巧且易携于身侧,我会好好收着的。”
“我知道我这个编的不算太好,”别笙很有自知之明的说完后,紧接着给自己挽尊,“不过……礼轻意重,虽然这个看着不多入眼,但到底是个心意。”
容峤捏着小小的藤筐,笑了笑。
他眉眼间多绕郁色,这样一笑,倒是瞧出了几分少年意态。
别笙见他眉目疏落,朝他伸了伸手。
容峤以为他是舍不得自己第一次编的藤筐就这样送出去,笑意顿时顿在了脸上,明明这个筐既不精致也不贵重,可要将之放回去时却有诸多不愿,只是再不情愿也不是自己能决定的,捏着藤枝的手指微紧,复又一松,最终还是将藤筐放回了别笙手上。
别笙低头看着转眼又回到自己手上的藤筐,再一看辜厌不情不愿的模样,想敲开他的脑袋看看他是怎么想的,“这是做什么?”
容峤低声道:“哥哥不是想要回去吗?”
别笙听着这番没头没脑的话,拧着眉手掌一翻将藤筐放在了容峤手上,“自然不是。”
看着容峤木愣愣的脸色,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他见自己的暗示对方不懂,索性挑明了说:“我也想收礼物。”
他说的理直气壮,只是眼角不时探来一眼,似是……怕他不答应。
容峤看着手上失而复得的藤筐,还没反应过来耳畔就传来了这样一句话,他抬头看着神气活现可可爱爱的别笙,喉间一紧,有些失落,只因他现在还送不出什么像样的礼物。
但窥着那双暗藏了期待的眸光,张了张口,到底没有说出来,胸中几经回转,拉着别笙坐到了泛旧的灯挂椅上。
而后走到书案,铺开新纸,就着方才研开的墨,饱蘸一笔落了下去。
别笙见他动作意识到这是在作画,忙整理了一下衣襟,坐的端端正正,力求出现在纸上的自己神清骨秀。
容峤着的是别笙今日给他的厚衣,为了不沾上墨,只得用另一只手揽上衣袖,一笔一笔,极是专注。
往日不曾有人教过他作画,只是平日会自己沾了水在桌上勾两笔,若不是今日实在没法子了,他也不会用这般粗陋的画作回礼。
刚开始毕竟生疏,是以起笔时多有踟蹰,这画成的也就慢了些。
一个时辰后,容峤总算是搁了笔。
他看着头往下一塌一塌的别笙,神思一松跟着有些困了,他舒口气,走到别笙身前道:“画好了。”
别笙“唔”了一声,抱着书跟在容峤身后走了过去,说起来画中人的形算不得多像,只是神韵描的太过相仿,以致于别笙都怔了一下。
容峤将画拾起,“实在身无长物,只得以这人像充作回礼了,头回以墨琢人,哥哥若是不嫌粗简就将就收下吧。”
“头回?”
别笙忍不住道。
容峤点头。
别笙看看自己第一次编的藤筐,再看看容峤第一次画的画像,真情实感的酸了,都是补天地之气而生,怎么禀赋还分薄厚的啊,老天好生偏心,“这不是……画的挺好的吗?”
酸完这句也就完了,毕竟收到礼物还是很开心的,他摸了摸画纸边缘,翘着嘴角道:“那就先放到这,晾一晾,等干了我就收起来,一定保存的好好的。”
有人这样珍惜自己送出的礼物,容峤自然欣喜,这不但是他第一次为人画像,也是第一次将东西动自己手中给出去,感觉倒不如想象中一样坏。
互送了礼物后,都觉得这份友情在今天晚上过后更为坚固,怀着这样的心情,各自回去睡了。
转天一大早,别笙就睁开了眼,略微打理了一下,就顶着风雪去了前院。
练过箭后又拉着容峤赶往学舍,现下他已经能完全赶上进度了,面对先生堂上的设问也算得上游刃有余,就算有不会的,容峤也会在旁提点。
散学后别笙本是准备好了容峤若是再提回家该怎么应对,只是马车驶出巷口半天也没见他开口,他时不时朝容峤瞥去一眼,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