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峤听到这句话目光似是淡了些, 只很快就敛了去, 他语气如同从前一般温煦, “那哥哥快些回去吧。”
“嗯,”别笙想到府上还有人等着, 收拾东西的速度不禁快了些, 很快就拎着书袋跑了出去。
府中,花厅。
巫庭与辜厌议罢军中之事, 特地问了问别笙学武的进度。
辜厌思量片刻后道:“筋骨空乏, 仍需打磨,平日还算上进。”
巫庭听到这样的评价,琥珀色的眸子中牵出点儿不明显的笑意, 啜了口茶水才道:“劳骑督费心了。”
“殿下严重。”
两人都是寡言的人, 待说完这些便没了话,正当气氛有些冷下的时候, 远远便闻得一道清亮的声音自院外传来。
“殿下,我回来了。”
嗓音带着少年的鲜活明亮,好像晦暗的天空都要叫他撕开了一般。
即便没有看到人,也叫人心中升起了期待,两人的视线同时朝向了外面。
不消片刻,就见一道雪青色的身影跑了进来,呼呼喘着气,连着两颊都红扑扑的。
等看见厅中辜厌也在的时候,少年下意识收敛了些,理了理衣襟袖口,这才放缓步子走了进去。
“见过殿下。”
随后又朝着辜厌揖下:“辜叔。”
有巫庭在,辜厌就没应,他余光瞥了眼巫庭半低了眉、目中布满笑意的模样,又转目瞧着别笙满眼的期待,起身道:“属下还有些事,便先退下了。”
巫庭略一颔首,“去吧。”
“是,”辜厌快步走出花厅,到了拐角的时候,蓦然回了下头,只见平日在自己面前从不敢多话的少年,笑盈盈取下了巫庭手上的茶盏,这样近乎于冒犯的动作却不见对方面上有任何不悦。
心中渐起微澜。
脚下微不可察的顿了顿,而后大步离开。
别笙仰头“咕咚咕咚”将杯中余下的茶水喝了个干净……
那茶盏适才被人用过,杯畔也被反复碾磨,巫庭望着别笙嘴角噙着的位置,目光迟迟没有移开,胸中渐渐生出了点儿难言的意味,指节落在桌沿,紧了紧道:“怎么不自己去倒一杯?”
“实在是渴的紧了,殿下早上予我的水囊里装的都是冷水,和着饼子吃了有些不舒服,也就没敢多喝,”别笙捧着茶盏软声道。
热水格外醺人,被寒风吹的泛白的唇瓣这样一浸,跟在花气中晕染过似的。
稍微往里抿了一下,便有露水浥出。
巫庭看着别笙这样亲近的情态,听着他软软的带着抱怨的话,脸上虽然并不见什么软话,目中却是带了些缓和,“此次便罢,下回不可就这样用我的杯子,于礼不和。”
别笙不情不愿的“哦”了一声,随口道:“殿下,方才你与辜叔在说什么啊?”
巫庭淡声道:“问问你学武学的如何。”
别笙“啊”了一声。
巫庭看他一眼,“啊什么?”
别笙想到自己至今在辜厌手下走不了两招的情形,心下有些惴惴,“那辜叔说了什么啊?”
巫庭看着别笙忐忑的模样,指尖衔于唇边遮笑,“说你筋骨空乏,仍需打磨。”
别笙听到这里,眉毛都耷拉下来了。
巫庭见他沮丧,话音一转,道出了后半句话,“但还算上进。”
别笙的心紧了又松,绷着的眉毛不觉间也舒展了些,他挺直身子,坐的板板正正,“我是很努力的。”
巫庭看着他丰富多彩的表情,跟着笑了笑,“平日里同我在一处时,怎不见你这般上进?”
“殿下又不是旁人,”别笙坐在椅子上偏目看他,眼睛里带着狡黠,“我知道殿下舍不得骂我。”
巫庭叫他看的眉心一跳,“这么说是我的错了?”
别笙毫不羞愧的点了点头,“有句话不是那样说的嘛,教不严师之惰,虽然不全是殿下的错,但也有一部分责任的。”
巫庭脸上还是在笑,只是目中已没了任何笑意,他微微眯了眯眼睛道:“过来。”
别笙小心的看他一眼,出于莫名的直觉没敢过去,他抓着自己的书袋道:“今日先生布置了许多课业,我先去书房了。”
说着起身就要跑。
可他再快又哪里快得过巫庭,刚抬了腿就叫对方给挟在了腋下。
别笙脚上在半空中胡乱蹬着,嘴里还在道:“殿下……要做什么?”
巫庭一面抱着人,一面握住他的胳膊不让他四处抓东西,“既然有人认为我这个先生当的不好,那我自然是要改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