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峤转目看他,话音柔软却犀利,“难道哥哥上课没有好好听吗?”
别笙……别笙立刻扬起了头,“怎么可能?”
“那哥哥怕什么?”容峤说着将书本整整齐齐的放到书袋里,动作间很是爱惜。
别笙托着脑袋,呆呆的样子,“可是我又没有把以前讲的内容都记住。”
他说着又有些发愁,“今天晚上要是熬夜看书,明天起来眼睛会不会肿的更厉害啊!”
第123章 燕脂雪(二十三)
容峤闻言抚在书面的指节微顿, “哥哥白日还要练武,若熬夜看书, 会不会太伤身体?”
别笙眉心轻锁, 抿着唇没有说话。
容峤见他这般,眼睑微垂,慢慢切入了正题,“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
别笙转目看他。
容峤缓缓开了口, “先生授业予我已有两年, 对他如何考校也算有些体会, 并家中还有几份整理好的册子, 哥哥可要阅览一二?”
别笙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 等听明白他话中意思之后眼睛不由亮了亮, “可以吗?”
容峤也学着他的样子托了脑袋, “圣人也说三人行必有我师, 学业上的交互有何不可?”
别笙本就意动, 叫他这样一说最后一点儿犹豫也没有了。
两人出去时,马车已在学舍外面等着了, 赶车的小厮搓着手, 瞧着应是等了有一会儿了。
别笙跑过去扶轼跳上马车,随后伸出一只手递给容峤。
探到面前的指节细腻而柔软, 却因着少年的逐渐长成根骨分明。
容峤捻了捻自己的手, 清晰的摸到了许多茧子,他紧了紧手指,随后将自己的手递了上去, 与之交握。
触手生温。
别笙却是被容峤的手冻的抖了下, 他见对方唇上发青,手上忙用了些力道, 只这般也没将人拉上马车,他俯身往容峤那里看了看,见人竟站在那里发愣,晃了晃两人叠在一处的手掌。
回神的容峤下意识道:“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别笙瞪着他道:“怎么还不快上来,不冷吗?”
这里已近冬日,连着风都生出了砭骨的寒意,他连薄袄子都穿上了。
可容峤此前确是从未觉得冷的,许是……在漫天风雪中待习惯了,此时骤然有人问他冷不冷,竟是答不出来。
别笙见容峤不说话,也不好一直叫他在外面冻着,赶紧把人拉进了车里。
进去之后,忙关了舆门。
而后将暗格里备着的手炉塞进了他手里。
猝不及防间,手心烘上一点温热。
有了这么点儿温热,容峤才发现原来方才外面真的很冷。
他不觉抱紧了手炉,手背隐隐泛出青色纹路。
别笙瞧着他的动作,把自己的手揣进了袖子里取暖。
过了会儿,容峤忽然抬目,“哥哥不冷吗?”
别笙当然冷,但他看着容峤刚缓过几分的样子,还是道:“不……不很冷。”
口是心非的模样本该引人发笑,只一股子陌生的、发涩的滋味儿不知从何处窜上心头,片刻后容峤笑了一下,“我本想着与哥哥一同用手炉取暖,哥哥既是不冷,便是我多言了。”
说完竟真的没有再将手炉让过去的意思,一路上就看别笙在袖子里搓手。
别笙:“……”
他不错眼的盯着容峤,怀疑这小子是不是故意捉弄他,但看了许久,见他脸上没有半点变化,又泄了气。
好容易马车停下,容峤将手炉重新放在别笙手中,揭开帘子跳了下去。
“哥哥在此稍候片刻。”
别笙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见对方已经消失在了街巷。
待容峤的身影彻底不见,别笙赶紧哆嗦着把手炉揣进了怀里。
正当他想添些炭的时候,就听赶车的小厮在外间道了声:“公子。”
别笙还以为容峤回来了,慌忙又把手炉放了下去,换成原来的坐姿,“怎……怎么了?”
坐在车辕上的小厮嗅着自深巷中飘出的浓脂匀粉,不觉皱了皱眉,“方才容峤公子去的地方,似是……”
他说到后面,有些难以启齿,但顾及别笙,还是道:“似是红楼。”
话音很低,却足以使别笙听见。
别笙闻言顿了许久,正当小厮以为他不会回应了的时候,舆门后传出一句“知道了”,再多却是没有了。
小厮听他话音平淡,只以为别笙不知道红楼是何等腌臜之处,想解释予他听,只才开了口便叫别笙喝住。
小厮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