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贺雁来温声道,冰凉的手遮住他半张脸,手心还能感受到千里不安急促的呼吸热气。
千里似乎是答应了一声,又好像没有,他现在已经紧张到说不出正常的句子了,长长的睫毛在贺雁来手心扑成了小扇子,扫得人心里发痒。
刺青师先将要纹的花纹大致勾了出来,接着从包里取出一根合适的银针,沾了些特制墨水后,道了声“得罪”。
下一秒,那根针便扎在了千里的肩头。
“啊!”千里浑身一抖,那被针扎的地方瞬间冒出来一滴小小的血珠。刺青师动作不停,一手执针,一手握着团棉布,每刺一下就将冒出来的血珠擦去,就这么反反复复了上百次。
千里被这有规律又细密绵长的刺痛感折磨得一头汗,不由得往后躲去,想从这漫长的折磨中逃出来。可他后面就是贺雁来,千里整个人都埋进贺雁来怀里了,柔软的头发在他胸膛里蹭来蹭去,汗水甚至沾湿了后者胸前一小块布料。
与此同时,千里控制不住,随着刺青师的动作,发出细小隐忍的轻喃。
“嗯......啊......”
他仿佛不是曾经威风凛凛的狼王了,现在更像只小狗崽子,钻在主人怀里,黏腻地诉说自己的委屈,声线细软微弱,一下一下敲在贺雁来心上。
贺雁来觉得,这哪是单单对千里的折磨,明明也是对自己的。
怀里的孩子每被刺一下就往自己怀里拱,嘴里还不自知地发出......发出那种声音,可是两人贴得这么近,贺雁来身上发生什么反应都清晰可见,他不得不分出点神去压抑自己奇怪的欲望,忍得不比千里轻松多少。
千里不知道他雁来哥哥此刻有多么难熬,还在一声一声呻吟,有几下疼得实在不行了,几滴泪珠濡湿了睫毛,又沾在贺雁来的手心里,湿漉漉的,贺雁来怀里都是千里的味道。
不知过了多久,这场折磨终于结束了。
刺青师长长松了口气,偷偷看了眼面色不善的贺雁来,暗自吞了口口水,庆幸自己没出什么差错,不然看这年轻人的眼神,把自己生吞活剥了也并不是不可能。
他不敢多耽搁时间,图案已经刺好了,他又从包里取出一个银色的小瓶,拔了塞子就要往千里伤口上倒。
“慢着。”
年轻男子冷漠的声音自自己头顶响起,刺青师战战兢兢地抬起头,问:“合敦有何指示?”
贺雁来皱着眉看他手里的小银瓶:“这是什么?”
刺青师答:“回合敦,这是盐。”
贺雁来眉心蹙起个疙瘩,略略提高了声音:“他伤口还在流血,你要往上撒盐?”
刺青师忙解释道:“合敦有所不知,这是刺青的一项必备工程。盐有清洁功效,为的是将针刺过程中有可能沾染上的脏东西清除干净,不然留在皮肤里,不仅图案不美观,以后可能也是要得病的。”
贺雁来脸色不住往下沉,收紧了环拥着千里的手臂,勉强压抑住心中的烦躁,问:“就没有别的法子?”
刺青师诚实地摇了摇头。
他顿时感觉自己头痛欲裂,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被心疼的。
千里倒是很懂事,没让贺雁来继续为难刺青师,咬住牙任其将盐粒洒在自己墨色的伤口上,疼得一张脸毫无血色。
贺雁来想把自己的手掌送到他嘴边,可是千里牢记小时候的教训,再疼也认出了贺雁来的手掌,闭紧嘴不愿意,直把自己口中软肉咬得鲜血淋漓。
刺青师忙用亚麻绷带将那处包裹起来,系了个漂亮的结。
贺雁来面色冷淡:“结束了?”
“再过五天,用特制的药物涂抹伤口处,二十天后,刺青即成。”刺青师低眉敛目,回答道。
贺雁来此刻喘口气都觉得心口是疼的,若是早知道兰罗刺青是这么个步骤,他说什么都不会放千里来遭这份罪!
他勉强存了些理智,轻轻移开覆着千里眼睛的手,又习惯性地揉了揉他的脸颊,温声喊:“千里?结束了。”
千里重新见了阳光,心头一时委屈,刚想开口说话,一张嘴却是吐出口血来。
“千里?!”贺雁来一惊,不由分说地掐住千里的下颌,细细观察他的口腔,见到那被千里自己咬得模糊的软肉时眼里的愤怒和心疼都要掉出来了,厉声问,“这是怎么弄的!”
千里不敢招惹此刻生气的贺雁来,缩了缩脑袋。他一说话就疼,干脆闭了嘴,试图用眼神讨好贺雁来。
“抱剑!”贺雁来将抱剑喊了过来,可眼神一时都没离开过千里,“带大汗去上药!”
“是!”抱剑立刻行了个礼,又对千里说,“大汗,请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