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汗!”大祭师疾呼一声,却被千里抛之脑后。
他的眼里只有那一道背影。
只要抓住了他,就可以为雁来哥哥平反......
那样不时露出孤寂眼神的贺雁来......
千里咬牙,挥剑就是一劈,带着力拔山兮的力度狠狠直击阿尔萨兰后背。后者感觉身后有风,猛一回头,矮身从千里面前躲过。他骨碌骨碌滚到一边,迅速起身,直接空手白刃掐住一个亲卫的脖子,竟将他活活捏碎了脖颈。
阿尔萨兰夺过他的剑,任由这个人软软地倒在地上,转身,眼神阴鸷,言语仿佛淬了冰:“明安乌勒吉,我的好侄子,我还没想过,我会这么早就要和你正面对决。”
千里不言,率先挥剑又是一劈直中阿尔萨兰面门。阿尔萨兰双腿拉开稳稳站住,扛起剑将其挡下,一时间两人僵持不下。
“这就是,你把我骗进宫的理由?”阿尔萨兰咬牙道,“你倒是长了心眼。”
“......”千里不多说一个字,猛地收剑,阿尔萨兰失去重心,向前趔趄了几步,很快调整过来,毫不留情地挥剑向千里心口而去。
二人你来我往, 竟也能过几个回合。阿尔萨兰暗暗心惊,在他留在封地的这段时间,千里到底成长了多少?竟能在他手下过这么多招?
他的眼神泛着精光,更加坚定了要趁他羽翼未满之际将他杀害的决心。
千里灌足了力气,抡圆胳膊,狠狠砍向阿尔萨兰的胸口——
“大汗——!!”大祭师突然失口痛呼一声。
有血滴了下来。
千里表情还停留在挥剑的那一刹那。他好像一瞬间丧失了所有的知觉,众人急切的呼唤如潮水一般散去,只有长剑的铮鸣在他耳边炸开盘旋,将大脑搅得混乱一片。过了很久,他才缓缓低下头,几乎是麻木地看着深深没进自己胸口的剑刃。
那一瞬间,所有的知觉又回到了身上,他看到了阿尔萨兰肆意的笑容。源源不断的血液从体内流出,生命流逝的感觉从未这么清晰过。千里咳了一声,压不下喉头汹涌的液体,“哇”得吐出一大口血。
阿尔萨兰“桀桀”笑着,慢条斯理地将剑刃又往里推了几寸。千里如他想看到的那般疼到颤抖,冷汗混着血液从下颌滴落,嘴唇抿成一条生硬的直线,几乎痛到站不住。
他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千里啊,我的好侄子。当初我身为兰罗的使者与大熙议和,明知你已经继任大汗之位,却还是顺水推舟为你讨回这个男妻。那个时候,你想过会为了他与我撕破脸皮吗?看来这个贺雁来还真有些本事,我更要将他收入囊中了。”
千里神智已经渐渐模糊,眼神也开始涣散,阿尔萨兰好像分身出了好几个,牢牢将他包围进一个无法逃离的空间中。那张狠厉的脸在眼前分散又汇合,千里强行提剑想刺,可是根本分不清哪个才是真人。
在他完全昏迷之前,他看到了明尘携着托娅飞奔进来的身影。
托娅来了。
人证出现了。
雁来哥哥没事了。
这三句话在千里心头缓缓串成一句话,他又花了些时间反应出来这段话中的讯息,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
阿尔萨兰刚想逃跑,明尘迅速堵住了他的退路。一向稳重可靠的男子面沉似水,手提重刀,直勾勾地盯着他,眼中是滔天怒火:
“贺家军,明尘,来讨教。”
——
千里觉得自己很冷。
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从他身体里流逝,连带着他的温度一起,他想握住却做不到。时间反复被无限拉长了,他感受不到岁月流逝,空气粘稠到不再流动。
“阿布?额吉?”千里小声喊。
无人应答。
即使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千里还是有些难过。
即使是假的,即使是在梦中,他也不能被奖励个团圆吗?
十六岁的少年渐渐红了眼圈。
“可是我已经很努力了,为什么不能奖励我一下?”
他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发出这样的疑问,虔诚到像个往无地洞里扔石头想听到回声的旅人。
千里跌坐在地,背影微微颤抖。
良久,一声压抑不住的哭腔,从喉咙之中挤了出来,由于主人过度克制,已经听起来不像他的原声了。
千里狠狠擦了几把眼泪,但是怎么擦也擦不干净。他放弃了,双手握拳,狠狠锤在了坚硬的地面上。
好讨厌动不动就哭的自己,一点都不坚强。
静谧的空间却突然出现了一些波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从外打破桎楛,企图将千里救出来。
那股波动越来越明显,空间甚至都扭曲起来。千里惊慌地看了眼上上下下起伏着的地面,勉强稳住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