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翠左右看了一眼,手在脖子前化了一刀,“不过也有人传殿下并不是辞了赵嬷嬷,而是将其那样了。”
时宴眉头更加紧蹙,又见其他人一个个装作干活不经意旁听一句而已的模样,想了片刻,刻意提高了嗓音。
“殿下近日身体不适,但不代表府上无主,府里若是叫我听见什么胡言乱语,我定叫那人吃不了兜着走!”
众人手一抖,你看我我看你,脸上纷纷都不好看。
身后那丫鬟则是不服气地嗤了一声。
她便属于稍有姿色而心有不甘的那一类人。
“怎么了,红荷有何异议?”
府上冷清,下人收得不多,时宴对她有几分印象,干活挺勤快,不过人总是透着一股想往上爬的劲儿,不是那种让人舒适抑或欣赏的劲儿,反倒像是一根刺,见了便心里别扭。
但时宴也只是记得她的名字。
“都是当丫鬟的,凭什么你就趾高气扬,殿下和管事都还没发话呢,你如今倒是摆起了女主人的架子,可显得你。”
二翠一听脸色都变了,扯了扯红荷的衣角,示意她闭嘴别乱说话。
红荷早就看不惯她这一副狐假虎威的假威风做派,甩了一把二翠,也不再畏缩,扬起脸蛋直直对上时宴的眼睛。
“我说错了?你不过就是个丫鬟,神气什么啊,都是吃奴才饭长大的,你凭什么——”
“啪——”
霎时,风停树静,就连空中游荡的冷气都冻住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时宴眯起眼,声音冷冷的,像是冬日狠狠砸下来的冰粒。
问她:“现在看看,我凭什么?”
红荷不敢相信时宴竟然会动手打她,捂着脸眼泪一颗颗砸落下来。
她想还手,时宴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令她根本无法动弹。
红荷急了,冲着看热闹的众人吼道:“你们平日不是都说她靠身体上位吗?!如今我替你们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怎么各个都哑巴了,告诉她啊,告诉她自己有多令人讨厌,多恶心!”
众人各个垂着脑袋,谁也不敢说话,谁都当做她话里指的不是自己。
“红荷,我欣赏你敢于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但同时我也鄙弃你的单纯,今日我便好心教你一个道理,永远不要自信过头,以为平日附着你的人时刻都能替你出头,否则今日你只是冲撞了我,明日就不知道冲撞谁了。”
“你!你们!”红荷砸吧着绿豆大的眼泪,满眼憎恨和不甘。
“都在吵什么?!活都干完了,一个个都把府里的规矩当成耳旁风是吗?!”
众人里又是一阵骚动。
时宴闻声而望,迎面走来的是一位身姿端正的妇人。
大约四十来岁,这个年纪不算大,可她却已经满头白发,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不该有的沧桑,唯独那双眼神炯炯有神,目光坚定。
二翠提醒道:“时宴姐,那便是新来的管事,朱妈妈,儿子刚死,听说还是京中的一个不大不小的官,也算仕途光明,前途坦荡,本该能安心享清福,没想到前阵子儿子却突然死了。”
“朱妈妈?”
时宴心肉一颤,脑子里忽然浮现一个人的名字。
左谏议大夫朱醴。
难道这个就是朱醴的母亲?
“都站在这做什么?!院子里的活都干完了?衣服都洗完了,台子柱子都擦干净了?!”
红荷一下就像见到救星一般,甩来时宴的手跪在朱妈妈跟前哭得梨花带雨。
“朱妈妈,您明查秋毫为人不偏不倚,定要为红荷做主,时宴姑娘只因我多说一句就动手打我,府上有规矩下人间不可斗殴,更不能无端挑事,时宴犯了大忌,该以府规处置,将其赶出府去。”
时宴眯起眼,说实话面对这样的诬陷,她心中毫无波澜,只是静静看着红荷恶人先告状。
二翠急了,这红荷怎么乱说话呢!还要把时宴赶出府,这可不行!
“不是红荷,你别胡说,哪有这么严重,不过是误会,朱妈妈您可千万别怪罪时宴姐,她不是这样的人!”
“都住嘴!”朱妈妈怒声呵斥道,末了上下打量面前的时宴。
她倒没有太大的反应,仿佛被告状的不是她,只是稍稍蹙起眉头,静静看着红荷狗急跳墙。
“你叫时宴?”
时宴眼里闪过一丝讶异,不明白她第一件事不是质问她为何打人而是问她的名字。
“回朱妈妈,正是。”
“朱妈妈,您刚来府上,不了解她是怎样的人,但凡询问他们任何一人都知道此人心机颇深,您一定要替奴婢做主啊!”
朱妈妈甩开她的手,嫌弃地说:“闭嘴!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今天是谁家丧事不成,你这伤心委屈的模样做给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