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宴这人卑鄙不堪,但有一个优点,怕死惜命,可尽管如此,今天公玉先生就算是拿剑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也不会承认我没做过的事情。”
听她还是不肯说实话,公玉泉眯起冷眼,手臂在发抖,剑尖还是指向了她。
“我且问你,你同兴王之间,是否存有私情?!”
私情?!
时宴脑袋炸开了。
心跳如同踩在急促又毫无规律的鼓点上,事实上她的后脑勺也开始阵阵抽痛。
这究竟是怎么了,她才消失几日,事情竟然朝着越发复杂混乱的方向发展。
这一招打得她措手不及,她想过很多种可能,脑子里闪过公玉泉可能会问的无数问题,无非就是有关双相令。
可她先前也解释过了,公玉泉也该信她不可能知道有关双相令的半点儿消息,却唯独没想过他会怀疑她跟宋琸之间暧昧不明。
“没有,我若与兴王有半点见不得光的事情,今日便是天打五雷轰我也不敢有一丝怨言。”她信誓旦旦地说。
“你与兴王之间若是清清白白,为何他会为了你与公子处处作对!”公玉泉压低声音吼道:“你可知左谏议大夫朱醴?”
听见这个陌生名字,时宴满腹疑惑也只好无辜地摇摇头。
“也罢,公子怎么会让你知道这种事情。他是公子好不容易收入名下的清流之辈,家贫而勤学,好不容易在京谋了个官职,今年二十五岁,却因为兴王,死了!兴王以为你爱上了公子,恼羞成怒之下就想断掉公子所有羽翼,用尽手段将支持公子的清流之辈正在一个接着一个铲除!右散骑常侍江七,尚书右丞方舟,被弹劾被罢官,我同公子谋划了那么多年,却因为你差点儿全都毁了!”
听他低声嘶吼,双眼绯红,痛不欲生,时宴脸上血色一点点消失,到最近就像透明的纸张一般苍白又脆弱。
这怎么能怪她呢?
她也因为宋琸受伤了差点死了啊。
就因为她被所谓“喜欢”禁锢着,所以她就该活活承受那些沉重的枷锁,她就该接受谴责是么?
时宴身上被公玉泉强行押上三个人的性命、前途,那一瞬间好像四季轮回那么漫长。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风里藏着肃杀之意,要在她脸上刮出道道血痕,她站在深厚的雪地里被吹得浑身疼,整个人从轻微发抖变到蹲下身死死抱住自己以求缓解痛苦。
可现实是她愣在了原地,没有充满肃杀之气的寒风,没有漫天的飞雪,最后脑袋传来抽搐般的疼痛愈发清晰强烈。
一眨眼,她眼前恢复了清明。
“兴王是个疯子,公玉先生不会不知,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是按照他想的来,我和他没有私情,无论怎么说这件事上我只有这一句话,坚决不认。”
公玉泉手臂一扬,寒剑入鞘。
“你最好永远坚持这句话,千万千万不要改变你今天说的任何一个字!”
“否则,我可能会忍不住杀了你!”
他冷冷抛下这两句话,人倏地一下就消失了。
待他离开以后,时宴这才发现自己原来这么紧张,仿佛全身上下所有神经都被吊起来,全神贯注于从他嘴里吐出来的每一个字眼。
她一下跟抽了气似的,整个人虚脱,差点儿跌坐在地上。
好在身后二翠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
“时宴姐!殿下醒了,您快去看看吧!他、他又发病了!”
时宴匆匆跑进屋的时候,宋誉出了一身大汗,就好像从水里捞出来那样,额头冒着大汗,点点滴滴串成一条汗珠滚落下来隐没在枕上。
他胸前衣衫不整地开着,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细细一看,那肌肤深处布满横七竖八的伤痕。
宋誉神情痛苦,微张开红似血的唇,脑袋后仰,伸长脖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乌黑的头发粘在脖颈上,像一条蜿蜒曲折的黑蛇,盘旋在他的脖子上,缠绕着他,让他呼吸不过来,整个人处于浓浓的焦虑与不安中。
“殿下,殿下!”
时宴被他吓了一大跳,别说二翠会被吓得不敢进门,就连她自己都一瞬间被震住。
好端端的人,怎么一下子就变成这样了呢?
哪还有昔日那玉质金相,疏离矜贵的模样?
“别紧张,别紧张!放松些,殿下,我在身边,放松些!”
时宴冲上去一把将宋誉抱在怀里,对着门口唯唯诺诺的二翠吼道:“给我打盆水来!还有药,去看看药有没有好,快去啊!耽误了我拿你是问!”
“诶、诶好好!”二翠得了令,终于从惊恐的漩涡里抽出身,几乎是四脚并用跌跌撞撞跑了回去。
“放开我!别碰我!你们是谁?!”宋誉行为变得极为紊乱,他双臂乱挥,似乎出现了幻觉,在时宴怀里疯狂挣扎,指着房间中央大喊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