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幼的宋誉渐渐长开了,时至今日, 肩宽腰窄腿长,过去为不引人注目而故意隐藏锋芒,如今倒是有一种千帆历尽归来仍是少年的滋味。
时宴缓缓朝他走去,目光从未从他身上移开片刻。
宋誉也是。
从她出来那一刻, 不, 应该说从他找到时宴的那一刻开始, 自己就再也不想移开眼,害怕一眨眼她又不见了。
时宴眼神扫过公玉泉, 大概是有了肌肉记忆, 现在一见到公玉泉就觉得浑身难受,尤其是脑子,像是有人在左右两边用力拉扯,试图将她的脑袋生生掰开那般。
宋誉注意到她的失神。
“怎么了?看你的表情好像很怕公玉泉?”
“没有, 只是惊讶公玉先生也在这里。”时宴立马摇头。
实则心底早就在宋誉面前告了一百次一万次状。
怕啊, 跟她的小命有关,怎能不怕?!
公玉泉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 又狠心对她下毒,想来对她深痛欲绝,她若是死了公玉泉定是求之不得,可遗憾的是自己现在安然无事,好好地站在他面前。
望着公玉泉黑得能滴出水的脸,时宴心中哭笑不得,百感交集。
实在不知是该庆幸自己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还是该担忧未来不见得有多好过的日子。
“他这段时间倒是念叨过你好几回,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回去。”
公玉泉念叨她?
难道是确认她有没有死么?
宋誉翻身上马,伸出手递到时宴面前,冷冷说了句。
“上来。”
时宴点了点头,抓住宋誉的手踩着马镫一跃而上。
第一次骑马,宋誉叮嘱她:“抓紧了。”
时宴起初并不在意,只跟客气似的抓紧他的衣袖,等到马起步后,整个人差点儿没被甩出去,吓得她什么都顾不上只知道双手紧搂住宋誉精瘦的腰。
宋誉真的瘦了许多,很难让人想象一个人究竟经历了什么能在短短十日不到竟由一个正常人的身材瘦成了一副骨架。
她心中百感交集。
自己失踪的这段时日必定是发生了什么。
算着时间,两天前就是万佛节。
元景帝安排宋旭接受万佛朝宗的跪拜,让原本蠢蠢欲动费尽心机的宋誉和宋琸二人期盼落空。
她凝望着宋誉的侧容。
他眉冷目寒,眼神是时宴在任何人身上都未曾见过的坚定。
分明还是刚舒展羽翼,却已经有了君临天下之势。
许是感受到她过分热烈的眼神,宋誉眼眸一动。
“别分心,掉下去疼的可是你。”
像是偷窥被逮住,时宴悻悻收回目光,脸贴住宋誉的背,不禁收了手手臂,将宋誉搂得更紧。
宋誉胸腔轻微震动,发出一声低笑。
“你要勒死我么?”他语气十分宠溺,带着几分无可奈何,又倍加怜惜。
时宴一听,立马不大自在地放松了手臂。
宋誉轻轻勾唇,马鞭一甩,将速度再次提了上去。
他们一路穿过秋叶泛黄的树林,经过潺潺流水的河流,又扫过遍地野花,马蹄所经之处,紫色的野花被践入泥中,又溅起几滴软泥,鼻尖充斥着宋誉身上浓郁的中药味,耳边狂风飒飒。
时宴闭上眼,享受着片刻的放松。
到了睿王府前,宋誉率先下了马,时宴本想靠自己一点点翻下去,不料宋誉直接一手将她的腰揽过,时宴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整个人突然腾空,再眨眼,双脚便已经踩到坚硬的地面上。
“公子,我们什么时候进宫——”
“不急,回头再说。”
公玉泉停下来的第一句话便是问他接下里的计划,没想到不等他说完,宋誉便冷冷截断他的话,不留公玉泉一丝劝说机会,一把拉住时宴的手便往府里走去。
时宴刚站稳脚跟,被宋誉这突如其来地一拽,整个人还在凌乱中。
府上路过的下人见到自家主子回来了,旁边还拉着一个姑娘,八卦的心一下就被提起来了。
可定眼一看,那不是消失了许多天的时宴吗?!
这么久不见,她们一个个全都以为她死了或者失踪了。
时宴先前在府上口碑不错,但怎么说,大家说白了也只是一个丫鬟,替她惋惜一两天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但没想到她们忘了这事,殿下却还整日不死心地惦记着。
这不人还真被他给找了回来,看来果然如传言说的那样,殿下是真看上了时宴。
稍有姿色的小丫鬟们心中跟吃了酸葡萄似的,自己长得也不差,怎么就她一个人命好?
看时宴的模样同先前离开那会没什么两样,一没伤二没残的,反倒是殿下一脸不悦,脚步匆匆焦灼,看起来很是不好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