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些年宋誉的生活处境来看就知道皇帝对这个儿子根本不上心,与其说是不上心,倒不如说过了这么久,他也差不多忘记了在冷宫里自己还有一个儿子。
安阳上下打量着他,宋誉却狠狠皱起眉,那一双冷漠的眼如同雪地的狼,将安阳吓了一大跳。
“这……这人!”
安阳指着他离开的背影气急败坏,“怪不得父皇不喜欢你让你住冷宫!活该!”
时宴见宋誉的身体微不可查地僵了一下,心中划过一丝不明所以的异样感,她朝安阳微微欠身,而后连忙跟上宋誉。
雅淸殿。
病榻上的人从回来到现在便一直在咳嗽,整个人都要咳碎了一般,可人却还陷入发烧的半昏迷半清醒状态当中。
时宴熬好药,小心翼翼地将勺凑到他的嘴边。
可奈何这宋誉就是不配合,褐色的药汁顺着嘴角滑下隐没在青色浓发里。
这好不容易求来的药材对二人来说已经十分难得了,可宋誉这个样子灌不进肚子还要白白浪费,这多糟蹋她的努力。
时宴皱着眉泛起了难。
宋誉躺在床上,身上处处是伤。
被宋琸故意践踏的手指好在没有踩断骨头,宋誉便找来一条白丝带,徒手将扭曲错位的手指生生掰正回来然后粗糙地进行一番包扎。
他里面的亵衣染了血,沾在雪白的肌肤上,修长的脖颈袒露在外,青色筋脉若隐若现。
望着他紧闭的唇,时宴心一横,打定主意,举起药碗小闷一口便欺身而上,俯下身去——
“你在干嘛?”
身下那人蓦地睁眼!
虚弱地扯动嘴唇,时宴瞪圆双眸,却见宋誉他那常年不变的眸子里终于多了一抹——恐慌?
恐慌?!
时宴气结,究竟是谁该害怕啊老天。
她抿着嘴,好看的秀眉轻微蹙起,漂亮的眸子左看右看,似乎在想什么主意。
这口药,吐了又浪费,但喂他喝下去也是不可能的了,时宴这般想着,咕噜一声就吞了下去。
“好苦!”
宋誉看着她那巴掌大的小脸此刻就像皱在一起的纸团那样拧了起来,眼底不可察觉地浮现一抹嘲意。
“殿下,你可算醒了,这药太难喝了,还是你自己来吧。”
她重重地抹一把嘴角,眉心依旧打结,没好气地将碗递给宋誉。
经过几天的相处,宋誉似乎不像最初那般抗拒时宴,虽然表面上还是冷若冰霜,可私下微妙的变化正无声渗透到二人关系之间。
他喝下药,面上的薄红渐渐消去,冰冷的四肢也逐渐开始变暖。
“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时宴接过碗,不明所以地“嗯?”了一声。
只见宋誉缓缓抬起手,他的手很消瘦,小手指帮着白色丝带,手背上的瘀痕血迹如一道道锐利的剑,刺得时宴双眼生疼。
可却正是这番破碎、凋零的模样,让他始终笼罩着一股诡异的美感。
那只修长又有骨感的大手朝她逼近,时宴来不及往后退,后颈便被那只大手贴住,指尖微凉,令时宴后背一僵,大汗自额角砸落。
不会吧,她寻思着自己也没做什么坏事啊,这位爷怎么就又生气要掐她脖子,看他迷离的眼神,该不会是在想该给自己一个什么姿势死得最好看吧。
时宴眼里闪过一抹慌乱,立马哇哇大叫:“殿下,您不要拧断我的脖子啊,我最怕疼了,您留着我我还可以照顾您呢,千万别现在就让我死啊!”
宋誉欣赏够了,放开她,指着一处说道:“那个柜子,第三层有一些活血化瘀的药,你拿去涂在脖子上。”
嗯?时宴无辜地眨眨眼,原来不是要拧断她的脖子,那就好,那就好。
宋誉疲惫地躺回床上,阖上眸子,吩咐道:“替我烧水,我想沐浴。”
“可是殿下,那口井的水不能用了……”
“你是真傻了还是装傻?”宋誉侧过头看着她,不料微怔片刻,眼里一阵错愕。
时宴蹲在床头边上,两手撑住脸蛋,眉头紧紧蹙起,真一副十分犯难穷山恶水的表情。
真是服了她了……
气结,宋誉无奈抿嘴闭眼,“你之前去的那口井先前早就被那些宫女奴才们弄脏不能喝了,后林里不是还有一口么?”
雅淸殿一共只有两间房,外面是小小的院子,两间房的中间是破败的正厅,没有额外浴房,时宴替他备好水,心想这个人还在发烧,不会洗着洗着就晕了吧?
宋誉见人迟迟不离开,不悦问道:“你还留在这做什么?”
“殿下,要不我帮您吧?我有点担心你……”
宋誉毫不犹豫:“滚。”
时宴:“好嘞。”
第10章 宋誉放火【捉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