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铺这么多,横梁上不用铺,就那么一会儿,我坚持得住,关键是咱妈坐的地方。” 李蓁蓁看了一眼药炉子,还没熬好,又抬步走向院子里。
自行车后座被棉布衣服包裹着,方方正正没有问题。
前边的横梁可就有大问题了,衣服缠绕一圈又一圈,模样有些惨不忍睹。
她其实没那么娇气,县医院距离不远,自行车到不了半个小时就能抵达,半个小时她可以忍受艰难坐在单杠横梁上的。
谢言之缠绕绳子的手顿了顿,而后继续自己的动作,说道:“坐的时间久了你会很不舒服的,样子不好看,但是它实用性高,你坐上去舒服。”
这是谢言之作天晚上想到可行的办法,家里只有一辆自行车,也不能够先送李蓁蓁去医院,然后谢言之再骑自行车回来接江秀英。
至于让李蓁蓁回来接江秀英,谢言之根本就没有考虑过。
真要这样做还不如他今天上午全部的时间去卖废品,做什么还要回来陪两个人一起去。
谢言之亲自接送两个人,就是不放心李蓁蓁单独外出,脑海里始终记着上次谢母的愤怒,他不敢再忘记。
李蓁蓁好笑着看谢言之埋头整理自行车的动作,听见厨房药炉子的响动,没再留下,匆忙跑去厨房盯着。
屋子里的江秀英也在药熬好的时候穿整齐衣服,刚梳好发髻,一大一小两道脚步落地的声音响起。
李蓁蓁和谢言之肩并肩走了进来,谢言之手上端着药碗,李蓁蓁手上拿了包蜜饯。
江秀英喝完药,谢言之刷好锅碗,三个人离开家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半。
蝉鸣阵阵,阳光炽热,走出长兴街道,澄澈湛蓝的天空上缀点着层层白云,聚堆晒太阳的老人悠闲安逸在大路两侧。
江秀英坐在自行车软乎乎的后座上,听着前方李蓁蓁爽朗的笑声,她不自觉地迎着热风仰起头,她记不清有多久没有一家人出去过了。
自从谢言之父亲死后,她再没有像今天这样光明正大沐浴在阳光下。
偶尔出去买菜也都是走的僻静小道,走路的时候低头沉默,不会像现在这样和人说说笑笑。
一切都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
一家三口同在一辆自行车上的场景很是常见,但是谢言之一家三口就不常见了。
整个县城最好辨认的人就是谢言之,哪怕是没有见过他本人也知道,穿着破旧,眼角有疤,凶神恶煞。
谢言之踩着自行车穿过条条街道,身后总能引来注目和议论。
十点多能出现在大街上晒太阳的多是退休在家的老人和放假的孩子,老人八卦的能力最是不容小觑。
他们所过之处,三个人的信息全部被扒开。
谢言之在县医院门口停下自行车,江秀英和李蓁蓁下去之后谢言之才下车。
县医院的对面是家属院,门口聚堆晒太阳的人更多,还有不少穿蓝白条纹衣服的病人混杂其中,人都是喜好热闹的,病人住院时间长了无聊自然也要给自己找点儿乐趣。
“刚刚过去那个人好眼熟。” 满头华发的老太太眯了眯眼睛,“好像在哪里见过。”
旁边穿老花汗衫手拿蒲扇的大妈接话:“老嫂子好眼力,骑自行车那个男的是谢言之,前边那个我倒是没见过,应该是他新娶的媳妇李蓁蓁。”
“李蓁蓁我知道,县一中老师,没考上大学以前在家里那叫一个可怜。”
“这是给谁看病来的?江秀英吗,年纪轻轻就没了丈夫,还落下一身病痛。”
大爷大妈们七嘴八舌,三个人的信息给扒了个底朝天。
他们的战斗力不可轻视,就是蚊子打面前飞过也能扒出从谁家飞来的。
三人不知道所过之处都是怎样的议论声音,李蓁蓁暂时没心思关心那些无关紧要的,她眼下最关心江秀英的身体。
来到县城医院,李蓁蓁领着谢母在各个诊室穿梭。
做的是全面的身体检查,一整套流程下来,已是下午两点,中午吃的是谢言之打包回来的饭。
结果要等到三天后才能出来,恰巧是李蓁蓁放暑假的时间。
县一中放暑假的时间原定在七月中旬,不过鉴于今年初中升高中的成绩不太理想,学校临时决定对即将成为九年级的新生补课,七年级的各位家长在知道后也联名要求补课,不能厚此薄彼。
居住在县城的家长们巴不得孩子在学校多待几天,又没有农活,孩子放假成天在外边疯玩,还不如圈在学校学习,也不用每天吃饭时间再上演大型连续剧———孩子你在哪儿。
县一中不得不全员补课,连带着二中三中也跟着卷起来补课,学生们叫苦不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