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章闻言,眯着眼睛笑起来,像是被哄开兴了的猫儿,她从袖兜里掏出一把花生瓜子小核桃,塞给裴尚榆一把,又塞给阿桑一把。
“我外祖父说了,坐班第一天最无聊了,你带些吃的给自己解解闷。”
几句闲聊的功夫,陆陆续续又轿子靠过来,裴尚榆瞧见文大人已经到了,于是没再多说,催促道,“文大人已经到了,你快去吧。”
沈月章点点头,走了几步又折回来,“晌午咱们一起去吃饭啊!”
她摸摸自己的侧怀,“我现在可有钱了!”
上次的一千两还剩九百八十六两三钱呢!果然不还钱是对的,没素质就是会带来长久的快乐!
沈月章见裴尚榆点了头,这才松了口气,又忙不迭地跑到户部。
彼时文大人刚上了衙门口的台阶,身边几个有些眼生的大人,噤若寒蝉地跟在文大人身后半步,唯有沈月章连跑带喘的跑到了跟前,还半点不觉生疏的。
“文大人您小心台阶。”
“文大人您小心门槛。”
“文大人您下台阶小心。”
“文大人...”
沈月章一路跟着面色不佳的文轩明进了屋内,随行的小厮端上泡好的茶,扭头又被沈月章接过去,送到文轩明案前。
沈月章一脸乖觉,“文大人您喝茶。”
文轩明“......”
文轩明欲言又止地看了沈月章半晌,看她半点都没有要退下的自觉,轻出了口气,一脸头疼地把茶盏送到嘴边,心中暗暗怨怪:霍儒芳那个老东西,那天在殿上不出声,果然就没憋什么好屁!
如今把这个烫手的山芋丢到了自己这里,这下好了,这在民间已经赫赫有名的女官到了自己手底下,他是该挤兑,还是鄙视,还是冷眼,还是大度?
怎么做也总有人挑错,他自然是想着把她撇在一旁,待这势头缓一缓,再慢慢处理,哪成想,这姑娘家家,怎么还看不懂人脸色?
他这冷脸从衙门外端到了屋内,这丫头还没皮没脸的往上凑!
阿芫如何有了这么个外孙女?
文大人不免触人伤怀,想当初,阿芫是如何的善解人意,温柔恬静?
可眼前这个...都是霍儒芳那个老匹夫!
文大人越想越气,正想喝口茶泄泄火气,沈月章又道,“文大人小心烫!”
文大人“.......”
“啪嗒”一声,茶盏重重落在桌面,文大人一脸不忍直视的表情,忍无可忍地指着沈月章身上这身衣服。
“你瞧瞧你穿的是什么,一介女子,居然也学着穿上了官袍,当真是...”牝鸡司晨、肆意妄为、破坏纲常、乱七八糟!
话音没落,沈月章摊手,满意地拍了拍身前的齐整,“好看吗?我外祖母还说我穿着看起来有种不动声色的威严。”
“......”文大人的牙险些咬碎,“尚可!”
他一脸嫌弃地指着她头上的冠,“把冠带正了,乱七八糟,哪有半点为官着的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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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月章算是和自己的顶头上司打过照面了。
之后便是在呆在自己的小屋子里,翻些乱七八糟的书,吃点小零食,等着晌午散班。
她所在的度支司,掌调度和支出,简而言之,是计划朝廷一年的支出,然后分配各项支出用在哪一项的。
沈月章只是挂名在这儿,具体的事务要等安排,她就算知道自己是冲着要债来的,也得等到皇帝下了旨意,传达给文大人,然后文大人再交付给她。
当然,皇帝也可以钦点她去负责,不过总归她是要等到明确的旨意下来之后才能上门就是了。
等到了日上三竿,沈月章准时准点的出了衙门的大门。
如今这时令,礼部忙完了科考,吏部也还不到官员考核的时候,工部是一贯的低调,钦天监...几年都未必能忙上一阵子。
大家都不忙,尤其裴尚榆所在的礼部。
她在礼部掌管诸国使臣来梁的接洽,而大梁这些年,和匈奴战事频频,和南楚是陈年恩怨,和南疆交好也只是为了制衡南楚,南疆唯一进献的美人还给皇帝下毒,甚至意外下给了柳云...
可以这么说,裴尚榆这活儿,要不是赶上什么大庆典,别的部里实在缺人,来户部借,她大抵是没什么是要做的。
于是沈月章没等多久就见着了裴尚榆和阿桑,三人也没坐轿子,干脆就在树荫底下的那家面点铺坐下了,等着汤面垫垫肚子。
两人都心知肚明,裴尚榆父亲到了京,又是因为生气来的,回去之后少不得要争执。
至于沈月章,她在外面跑了一个多月,如今女官也做了,生米煮成熟饭了,今日也是要会永定侯府的。
她回去还指不定有什么好果子吃,不如在外面先吃饱了,挨打也有叫唤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