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她下意识去看书案上,柳云用的砚台。
见那砚台干干净净,沈月章点了点头,“你比贺澹强多了,她练完字都不知道收拾!”
柳云听得眉心隐隐抽痛,她抬手欲扶额,却觉手心有异,一看,是一片尚且湿润的茶叶,随着沈月章的动作,从发间掉下来。
“这又是什么?”
沈月章看了看,愤愤的,“贺澹不光不知道收拾,眼神还不好,拿着茶壶往火上浇,结果全浇我脸上了!”
她说着又去摸自己的发髻,又低着头凑到柳云面前,“还有吗?”
墨绿的茶叶,在如墨的长发间并不明显...至少不及她身上披着的那件青色外衫显眼。
柳云推开那个往自己跟前拱的脑袋,“她眼神不好,你眼神也未见得好多少,谁的衣裳都往自己身上套?”
衣裳从肩膀上往下滑,沈月章反手攥住,闻言不甚在意地,“哦,裴姐姐的。”
说罢,她又叮嘱道,“今晚的事我可都告诉你了,但我答应了贺澹,不把她带酒入宫的事说出去的,你可别说漏了!”
柳云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叠指在那光洁的额头敲了一记。
“明明就是你闯的祸,反而拿来要挟人家?她爹如今可是当朝左相,权势滔天,你这样要挟人家女儿,不怕她嫉恨报复你?”
“什么叫我闯的祸!”沈月章更挺了挺身,“分明是她自己说,怕我们招来了鬼要害她,死活非要跟我们一起的!”
“既然是你一个人扛了锅,那为何还怕她带酒入宫的事说出去?”
“小本经营,诚信为先。”
“她给你钱了?”
“她说输我一次。”
柳云“......”
那还真是...好小的本!
柳云揉了揉眉心站起来,“不管怎么说,这几日你就先在这里呆着,等着三日后考完试,你就回家。”
“我还叫翠珠来,你别再惹事了!”
“还有...”柳云已然走到了门口,盯着那碍眼的青,侧头,“去换身衣裳!”
“都要睡觉了换什么衣裳啊!”沈月章打了个哈欠,“明日再说吧。”
柳云一出房门,外头的宫女便立刻迎了上来伺候,沈月章抱着半扇门在屋内,柳云则背对着她,高声吩咐道。
“翠珠,沈小姐要抄十遍《道德经》静心反省,你留下盯着。”
说罢,余光淡淡瞥向身后,“抄不完,不许睡觉!”
第10章渔阳
沈月章被关进了书房,东院好歹算是安生了三天。
而且在柳云的先见之明下,翠珠不得让沈月章触碰烛火、不得让沈月章烧香、不得让沈月章摆弄她和自己的鞋子...
于是书房这藏书无数的地方,同样侥幸地躲过一劫。
三天的风平浪静之后,大梁选秀的初试,也终于开始了!
秀女们齐聚凤藻宫正殿,一人一张书案,旁有屏风相隔,殿内数十名嬷嬷巡视。
秀女一入殿内,不得交头接耳、不得东张西望,直到殿外钟响三声,嬷嬷们依次发卷。
考试长达两个时辰,直到快晌午时,殿外又是三声钟响,便是提醒收卷了。
据柳云说,她考完试就能回家了!
不过她和裴尚榆多年未见,加上又是吃饭的点,不蹭白不蹭,沈月章便跟着裴尚榆回了她如今住着的长乐宫。
长乐宫住的人多,除了一开始便住在此处裴尚榆之外,还有上次走火之后,重新安排住处的顾青栀和贺澹。
不过顾青栀和裴尚榆同在正殿的左边耳房,贺澹和她的朋友在右边耳房。
吃饭的时候,七个人都坐在正殿,但一左一右两张桌,井水不犯河水。
没有人觉得不对劲,大家都清楚,皇后的最佳人选,只在贺澹和裴尚榆之间。
贺澹的父亲是一人之下的左相,朝中诸多要员经他提拔。
而裴尚榆的祖父虽已致仕,却被江南学子、朝中清流,奉为当今儒师第一人。
裴老太师在读书人心中的份量举重若轻,裴尚榆更是大家闺秀之典范!
因此不论家世还是品貌,这两个人都会成为对方最为棘手,也是唯一的对手。
这样的关系,注定了两人没什么多余的话可讲,每逢见面的时候,也都是这样的冷淡疏离。
不过沈月章这个人天生就不会看人眼色,更不讲什么食不言寝不语,她看着一旁一脸欲言又止的顾青栀,忍不住抓着她步摇上的流苏摆弄道,“怎么样啊青栀,现在晚上敢自己睡觉了吧!”
裴尚榆闻言,立马嗔她一眼,“青栀不过是年纪小,认床罢了,你这么大的人了,少笑话人家!”
那晚的事是以意外结论,这捉鬼的事自然不能再提,免得授人以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