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目光微微一偏,瞧向屏风之外,那扇开着的窗子。
窗子之外,夜色之中弦月清丽。
今日是八月初三,离十五还早。
嗯,能吵!
沈月章立刻不客气了。
“人家裴姐姐有事从来不瞒着阿桑,你呢?你瞒着我在先,倒打一耙在后,你还问我凭什么,我也想问你,你凭什么瞒着我啊?”
柳云呼吸都窒了一瞬,窗户纸似乎马上就要捅破,她喉头一动。
“裴小姐和阿桑……关系亲厚。”
话落,她定定看向沈月章,“非同一般的亲厚。”
她还要说什么,但沈月章冷笑一声,打断了太后娘娘的含蓄踌躇。
“你听说过陈世美吗?”
因为薄情寡义被狗头铡铡成两半噶了那个?
“……”柳云,“???”
剧情偏折太快,以至于太后娘娘本人除了险些闪了腰之外,还对事情怎么会进展到这一步有亿点点的蒙圈。
其实她早就该发觉,事情不应该是这个走向的!
当初瑞雪冤枉她,她哭的梨花带雨要回家;
之后酒后吐真言,为了自己曾经抛弃她,她又哭的撕心裂肺。
便是基于当日种种,才会有今日种种!
所以对于这同样隔开距离的“凭什么”,沈月章同样应该难过伤心才对,然后从自己那句“凭什么你裴姐姐也瞒着你,你却对着她笑靥如花,对我就这般肆无忌惮”里,意识到自己和她裴姐姐是不一样的存在!
按照之前“循序渐进”的那套流程,柳云在点明这话之后就应该离开,好给沈月章留下足够的思索时间。
可如今是在她的帐子,拂袖走人行不通,让沈月章走...柳云瞥了眼她肿着的腿,也没那个可能。
但是不走...柳云抿了抿唇,瞧着沈月章非同寻常的气势汹汹,眸子细微的颤了一颤。
她终于意识到了今晚的事情彻底偏离了自己的掌控,而且有种很强烈的预感——沈月章接下来的话,很有可能会让她的计划越偏越远。
果然,沈月章许是看出了她对未知的恐慌和担忧,很自以为贴心的以为她没听过陈世美的故事,她架着伤腿坐正了。
“没事,我给你先讲一讲。”
单纯讲一讲是没可能的,沈月章看过的话本子种类繁多,但表现出来就只有一种形式,那便是演一演。
柳云从来不想和沈月章发生争吵,但瞧着沈月章声情并茂、入戏极深的模样,她只发自内心觉得沈月章需要端正一下吵架应该有的态度!
*
这边,关系亲厚的裴大人和阿桑已然回了帐子。
自猎场的比试结束之后,大家可以自由活动,大家不一定要去观场围观,裴尚榆也换下了朝服,常以女装见人。
此刻她正坐在镜前,身后的阿桑动作小心地,将不慎勾在发簪上的几根碎发放下来。
裴尚榆正在摘耳饰,而铜镜之中,阿桑面上是毫不掩饰的担忧。
她没回头,反手握住了阿桑的手。
阿桑看见了裴尚榆投来的询问目光,轻出了口气,“小姐,我有点担心太后。”
阿桑的眉心皱起来,随着裴尚榆握着她的手,逐渐挪到了小腹住,阿桑也半跪在她身后,手臂环着裴尚榆的腰身。
“小姐,之前在宝华寺,沈月章把太后气的晕过去过,我怕…”阿桑顿了顿,又仰头看她,“这次咱们故意瞒着她,她要是和太后吵起来,不会把太后气死吧?”
阿桑是个有一说一的人,“气死”在她这里是实实在在的结果,而不是语气。
裴尚榆被她说这个结果时的语气逗的忍俊不禁,她微微后仰着靠近身后人怀里,笑道,“放心吧,太后这会儿正愧疚着,有气多半也是生自己的气。”
说罢,裴尚榆侧过身,垂眸打量着阿桑的神色。
“你…不担心杨率的事?”
她们这几日在太后处,可不光是为了被太后利用,让沈月章吃吃醋!
太后的目的只有一个,想办法拉拢朝臣,处理掉杨率这个杀父仇人、朝廷蛀虫!
而杨率不光是太后娘娘的杀父仇人,更是阿桑的仇人,正是为着这层契机,太后这几日才会常常宣见裴尚榆。
也正是这个原因,每次谈话才不会避开阿桑。
但比起太后和裴尚榆的劳心费神,阿桑这个当事人的态度,甚至显得有点事不关己。
当初她家里出事的时候,她年纪太小,对家里人没什么印象,而且她还是个不得宠的庶女,为数不多的记忆片段,也都是被嫡母叫去使唤欺负。
她对于那个没有容貌的父亲并没有什么记忆,甚至会隐隐觉得,自己是脱离了火坑,才来到小姐身边,对杨率的恨,自然也不深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