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驾着马一路未停,去了卫云风安排好的客栈,下马时险些摔倒,帮忙牵马的小二好心要扶他,却被他一把推开。
这间客栈很大,屋子很空,赵时安多想去找穆浮生啊,但他不能,他只能等待。
卫云律从窗户爬进来,扔给他一坛酒,抓了一炒花生放在桌子。
“喝吗?”
赵时安没说话,拿起酒坛就往嘴里灌,溢出的酒液从颊边淌下,打湿了前襟。
他灌下半坛酒,慢吞吞将坛子拿下来,用手背粗暴地抹了把嘴,“不能再喝了,我还要等浮生回来呢……她有话同我讲,所以我不能喝醉。”
卫云律嗤笑一声,“出息。”
赵时安将酒坛重重放在桌上,白他一眼:“你懂什么?四十多岁了还不娶妻!”
卫云律剥着花生的手一顿,低下头吹了吹落在腿上的碎屑,淡淡道:“你个小兔崽子,你又懂什么?”
他拿过赵时安喝了一半的酒给自己倒了一杯,“你心里应该清楚,既然她是那位吴国郡主,后宫如何关得住她?她迟早要走的。”
赵时安苦涩地笑了笑,望向窗外,远处天边越飞越远的飞鸟,“我知道……我甚至知道我留不住她……”
他转头对卫云律说:“但我相信,她今天肯定会回来,她答应我的。”
赵时安眼神落寞,语气笃定,因为骑马凌乱的发丝和衣襟上的酒渍显得他有些狼狈,这话虽然是他说给卫云律听的,但他心里明白,这话明明是他说给自己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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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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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晚,楼下的几个小贩陆陆续续收摊回了家,喧闹的街道逐渐变得冷清。即将入夜的时候,客栈门口点起了灯。
卫云律将晚饭端进来放在桌上,“她还没回来?”
赵时安没答话,他一直坐在窗边等,胸前的酒渍早已干涸。
卫云律给他把饭盛好,摆好筷子,“来吃饭吧,这家店的特色菜,炸得酥脆的肉,还是酸甜的味道,你应该会喜欢。”
“卫叔,你说她还会回来吗?”赵时安转头看他,眼神有些茫然。
“卫叔”,这是自己多少年没听到过的称呼了。
看来这孩子是真的伤了心,情之一字,最为磨人。
卫云律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是说她答应你还会回来的吗?那她就一定会回来的。”
“你卫叔我,当年差点儿就成亲了。”
赵时安问:“是哪家姑娘?”
卫云律坐在他对面,望着窗外漆黑的天空,才慢吞吞道:“是一家酒肆的女掌柜,没人知道她的名字,只知道她姓梅,店里熟客都叫她梅姑娘……是不是特别好听?我有一次出任务,老去那儿打听消息,一来二去就跟她熟了。”
“后来呢?”
“后来,我经常给她送些小零嘴,小玩意儿去,她也对我有那么些意思。你母后看出了我的心思,给了我一个离开暗卫营去找她过日子的机会。”
“那你为什么没娶她?”
卫云律看他一眼,眼神里带着怀念,“我拒绝了。”
“拒绝?”赵时安一下站起来,“你们明明可以长相厮守,为什么要拒绝?”
卫云律笑了笑,“年轻人,说起情爱,都好像要撞个头破血流轰轰烈烈似的。”
他抬手捡起一颗之前剩的花生慢慢剥着,“我从小在暗卫营长大,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树敌无数,指不定哪天就要没命。说变成平民百姓就变成平民百姓?哪有那么简单!若我同她在一起,那才是害了她。”
赵时安哑口无言,有些泄气地坐到桌边。
卫云律将花生丢进嘴里,给这个故事补上了结局,“后来我去找她道了别,没再去过那个酒肆。我有一次路过那里,发现原来酒肆的位置换了家店。听街坊说她过了几年就嫁人了,丈夫对她很好,生意越做越大,已经搬走了。”
卫云律讲完故事,站起来准备离开卫云律的房间,走到门口时他回身提醒了一句:“记得吃饭。”
门“吱呀”一声又合上,赵时安叹了口气,夹起卫云律说的那道菜尝了尝,是他从来不曾吃过的酸甜的味道,是很好吃。
“时安吃什么呢?不给我尝尝吗?”
赵时安猛得转头,看到窗外站立在屋顶上的人影,手一松,筷子掉到了地上,“浮生!”
穆浮生从窗外跳进来,被赵时安抱了满怀,她没有躲开,任由赵时安将他紧紧箍在怀中,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没大没小的,叫姐姐!”
“姐姐。”
赵时安把头埋在她怀里,声音闷闷的,听起来有些委屈。
二人静静相拥,准确地说,是赵时安一整个将穆浮书抱在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