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忻一张脸皱成包子,把小太监打发走,叹了口气进去找赵时安。
“陛下,今日穆美人又去了太皇太后宫里。”张忻小心翼翼观察着赵时安,看到他脸色阴沉,心里咯噔一下。
赵时安一句话没说,扔了笔便往外走。
张忻连忙跟上去,给几个小太监使眼色,自己咬牙上去对赵时安干巴巴道:“陛下,乘步辇去吧。”
几个小太监抬了辇过来,赵时安冷哼一声坐上去。
到了长乐宫,殿门紧闭,他拦住要跟他一起进去的张忻,自己大跨步一脚踹开殿门。
“祖母同穆美人在说什么?怎么不叫朕一起听听!”
殿内还是昏暗无比,只有床前一盏小灯。穆浮生听到声音转过身子,几个宫女被他吓得跪倒在地。
“都出去,朕陪祖母和穆美人说说话。”赵时安死死盯着手里端着药碗的穆浮生。
几个宫女连忙退了出去,还没忘记关上殿门。
穆浮生脸色上没什么表情,她轻轻把药碗搁在矮灯旁,不慌不忙地行礼,“臣妾参见陛下。”
“你为何又来找她?”赵时安走到床前,看到太皇太后双眼紧闭,侧着头,似是睡了过去。
“臣妾来服侍太皇太后用药。”穆浮生垂下眼,轻声道。
赵时安看她睁眼说瞎话,心里涌起深深的无力感。他冷笑一声,“服药?她都睡着了,你怎么给她喂药?”
穆浮生避而不答,她靠近赵时安,想来拉他的衣角,“陛下,臣妾今日备了……”
赵时安挥开她的手,红着眼说道:“穆浮生!你到底是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
他喘着粗气,压抑了这么多天,他终于将自己想问的话问了出来。
穆浮生怔了怔,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赵时安,但她心里还有顾虑,不想与他说太多交心的话。
“人是我劈晕的。”穆浮生声音平淡。
赵时安有些诧异,“什么?”
穆浮生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抬起头望向他,一字一句地说:“人是我劈晕的,我在她药里下毒,被她看到,就趁着宫女不注意劈晕了她。”
赵时安有些惊讶,到底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事情,在他们错过的这么多年之间。
他有些明白,却又不愿意懂为何穆浮生总是躲着她,不愿同他提起从前。
穆浮生不知道他跟太皇太后的关系,说出这句话已是下了极大的决心。
她想,应该要结束了,不管是她侥幸偷来的这几月光阴,还是赵时安对她的爱。
她早就看出赵时安的心意了,就在他们重逢的那个夜晚。她明明那刀尖抵着他脆弱的脖颈,可他眼中只有痛惜和眷恋,甚至没有一丝恨意。
这孩子她看着长大了五年,从第一次相见他还没长到她的腰那么高,到最后分别,他已经高出了她半个头。她想踮起脚给他拿去落在头顶的树叶都有些费力。
穆浮生不清楚赵时安是何时对她动了这种心思,分别太匆匆,时光如流水。
赵时安思绪混乱,他抿了抿干涩的嘴唇,慢慢转身。他实在没想到穆浮生与天皇太后之间竟也有恩怨。
她实在背负的太多了,赵时安想,他渴望帮她承担一点点,可穆浮生总是不愿说。
难道穆浮生还总是把他当小孩子?赵时安茫然地想。
“陛下!”穆浮生叫住他。
赵时安回头对她笑了笑,“回去吧,以后不要再来了。”
他推开门,阳光从门外涌入,赵时安轻声道:“不必脏了你的手。”
窗外的朗朗晴空掠过几只飞鸟,没有一丝风。
此后几天他没再去蕙草殿,穆浮生倒是差人送过一次粥,他一勺一勺全部喝完了。
他没再问起,后来张忻来说她没再去过太皇太后宫里。
卫云律带出来的暗卫统领是个跟赵时安年纪差不多大的人,叫卫云风,性子沉闷,不太爱说话。
卫云律上任太尉后,便把暗卫营和赵时安安排他的事都交给了卫云风。
赵时安把他叫来问了几句当年吴郡主的事,答案是还未找到画像,但交给他了一柄短剑。
这短剑的剑鞘上镶着几颗璀璨的宝石,赵时安将短剑拔出,眼前闪过一道寒光,这是一柄不可多得的锋利好剑。
“这是臣在当年吴国王宫找到的,如今那里已是一片废墟。”
当年赵时安率领兵马第一个打的就是吴国,吴国当时的藩王是一个叫赵乐的人,原本是吴国丞相,后来不知用什么手段坐上了王位。
这人荒淫无道,上位后彻底撕下忠良的伪装,夜夜笙歌,吴国百姓民不聊生。
后来赵乐被他一剑斩落马下,吴国顺利归于新燕版图,都城百姓在战乱时大多出逃,王宫仿佛被人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