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时间谁都没说话。
车内渐渐暖和起来, 纪时安微扬起下巴, 抬手把围巾往底下掖了掖。
车子到路口,顾晏恒没直走,而是走内道突然掉了个头,纪时安整理好围巾,问:“不回家吗?”
男人的脸在街灯下忽明忽暗,闻言应了声“嗯”。
“晚饭的时候光顾着特别着迷去了,没心情吃饭,”顾晏恒嗓音懒散:“现在马上饿死。”
他说得很慢,语调缓慢又不正经。
纪时安忍住笑意:“所以呢?”
顾晏恒还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陪我吃饭。”
说是吃饭,最后两个人找了家面馆。
就在一中附近,从上学的时候就开着,以前他们常来,很多年了。
白炽灯下弥漫着烟火气,进门就闻到了汤汁浓厚的香味。
纪时安吃了晚饭,本来不饿的,但闻到味道胃里已经自动腾出了空间。
而且虽然是作陪,但让她干坐在旁边看顾晏恒一个人吃,不太像话。
纪时安说服了自己。
于是在顾晏恒问她的时候,心安理得地点了点头。
这会儿店里人不多,两人在空位坐下没多久,面就盛上来了。
纪时安用开水烫了一遍筷子,然后递给顾晏恒,她低头吃了几口,想到他前几天还在胃痛的事情,觉得还是不能助长他这个不好的习惯,于是抬头看他,语重心长:“你平时要按时吃饭呀,不然很伤胃的,对身体也不好。”
纪时安吹了吹筷子上的热面条,认真地给他说:“下不为例,下次再讲好听的话也没有用了。”
顾晏恒掀睫:“哪句是好听的话?”
“......”
纪时安视线在他身上顿了一下。
店里温暖,灯光明亮,他今天大概是去了公司,双排扣的大衣里边穿了套挺括的暗色西装,整个人清冷矜贵,深邃的眉目压着点单薄的冷意,领带被随手扯开了一些,冷白颈间的那颗不起眼的小痣莫名地引人侧目,有种冷调的不正经,但又让人不敢轻易冒进。
在充满烟火气的小店里显得很是格格不入。
说话时语气很淡,像是不经意抓到了几个字随口一问。
她没想到他关注的重点是这个。
顺着他话下意识回想了下刚才的两个人的对话,今晚从这人嘴里说出来能听的。
好像就那么一句。
纪时安噎了下,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加了那三个字的定语在前边儿。
解释不了,纪时安干脆低头吃面。
面馆的桌子矮小,顾晏恒身高腿长,这人一点也不让自己憋屈,这会儿侧身弓腰坐着,一条长腿大喇喇曲在纪时安身侧,若有似无地碰着小姑娘大衣的衣摆,两个人体型差有点明显,从侧边看,男人的背影几乎把人挡住。
纪时安倒是没怎么注意到,她低头吸了两口面条,感觉到顾晏恒的视线还没挪开,存在感太强,让她灼得慌。
又闷头继续塞了几口,那道目光还在头顶,纪时安忍不住抬眼,四目相对,她假装若无其事地提醒:“别看了,你的面都要坨了。”
顾晏恒长指夹着筷子,若有所思盯着她看了两秒,神色平淡,看不出在想什么。
过了会儿,才面无表情地淡淡陈述:“原来秀色可餐的纪医生,不仅不让餐,也不让看。”
“......”
吃完面,从店里出来,冷风卷着几朵冰凉落在脸上,纪时安愣了下,抬头,才发现夜空下起了雪。
“晏恒,”纪时安伸手接了接,下意识回头看身后的人:“下雪了。”
顾晏恒垂眸注视着她的侧脸:“嗯。”
街道安静,一路顺畅,二十分钟后,车子在家门口停下。
纪时安拢了拢脖子上的围巾,解开安全带下车,她弯腰看了眼车内,跟他道别:“回去早点休息——”
话至一半,顾晏恒忽然出声打断了她:“就这么走了?”
没等纪时安回答,男人已经推门下车,大衣衣摆扫过车头薄薄的雪花,来到她面前停下。
“嗯?”纪时安随着他走近的动作仰头,以为他还有什么事情:“怎么了?”
顾晏恒垂眼看着她:“不是说想我了?”
纪时安懵了下。
慢了半拍才想起来,他应该是看到了那条撤回的消息。
纪时安犹疑了两秒,不确定他是真的不知道她那句话的意思,解释的话到嘴边,又一时不知道怎么说。
我是想你了,但不是你说的那种想你。
“......”
——这还不如不说。
纪时安把话咽回去,只好干巴巴地“啊”了一声。
脸不由自主地跟着热了几分。
男人似乎把她的态度当成默认,几不可察地顿了下,然后唇角轻轻弯起一个弧度,低声问:“那你不想做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