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潇然恨不得扒开脑壳给这聒噪玩意一巴掌:“你是智障, 他又不是。你真以为我好杀?想杀我最好的选择是什么?是像那条时间线一样, 趁我没防备,年纪轻轻就埋伏进十方跟我打好关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年到头连个影都见不着, 鬼知道他又疯到哪条道上去了。”
“那就好亲亲~”系统被骂了也完全不沮丧, “可是他为什么非要让你重生呀?这有什么好处吗?”
“除了能疯的更快, 估计是不会有了——因为或许这就是他不断轮回几十遍,找到的唯一可能的破局之法。”顾潇然缓缓道,“最开始那两条时间线因果相倒了。头一回简星粲那厮又骗又杀的确实像我本人,那时候年纪小,心眼还没长好,夯实的一团,就连许化琉都借炼丹之说坑走过我的银子。但第二回 那个沐浴还非要有人陪的绝无可能——换我他早被埋进粪坑了。”
她苦笑一声:“我快然百年,只觉这漫漫仙途上时光弹指如梭,金丹的寿元任凭挥霍亦是琢磨,都难以挥洒殆尽。想不到啊,这悠悠青天肯从指缝里漏给我的时间,原来早已进入倒计时了。”
系统愣了愣,没明白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那种天塌地陷般的恐惧感却如影随形,只慢了一步就跟了上来,大潮轰然将它打倒在地。它瞬间意识到什么,看着横躺在椅上的顾潇然,电子眼泪第一回 流的那么真挚。
“不要啊亲亲,不可以哇!”系统大哭道,“难道这就是悬在你头顶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么?”
顾潇然一哂:“世上最傻的,莫过于竖着两只大眼,只懂得唾弃他人际会,好像自己能在这世道洪流中清白一身似的。重生的穿越的,逆天逆命逆他人,到底逆不断天时,该塌的山照样要塌,该一头跌进来的人照样要跌。我这副不值钱的壳子,恐怕很快也要给了旁人喽!”
系统哭的更大声了:“那要怎么办啊亲亲!要真是这样,你岂不是连死都不如?呜呜呜呜……美人能不能想出什么办法来啊?”
“我连他为什么救我都不知道,还要指望他来救吗?看来真要快点做你那破任务了,不是说遣返穿越者有助于修正世界么?行到末路,往哪里都是朝前,走一步算一步吧。”顾潇然“嘶——”一声,“不曾想最后我的生死居然要挂在一个人造的智障身上,要不……我还是去找姓简的商量商量?”
系统:“……嘤。”
“唉。”顾潇然仰头一躺,如醉到云云一酒仙,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扶手,轻叹,“人生逆旅,我亦行人呐。”
***
深秋甩尾一走,北原朔风便长驱直入,中峡天气一天冷似一天,观星的法修晃悠着拂尘,说明日初雪的那一天,昆仑迎来一位不一般的访客。
顾潇然一身绯衣在秃了顶的山头上点燃一把明火,随风猎猎。她悠然踏上昆仑石阶,偏头客气道:“怎么还劳动傅掌门亲自来接,顾某真是受之有愧。”
寒冬腊月,傅无凭居然还举着他那把折扇,笑呵呵道:“无妨,无妨。还是来接的好,否则十方万一又同上回一样不请自入,我们可就难办了。”
顾潇然:“……”
傅无凭将她带到地方,敲敲殿门,转头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顾潇然:“你有什么就直说。”
傅无凭叹口气,语重心长道:“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见她,不过顾掌门,大局为重,你要是在昆仑动手,我会很难办。”
顾潇然诧异道:“我为什么要管你难不难办?”
傅无凭一扇扇子,好脾性的换了说辞:“这殿里每样用具,最简陋的也值三百两银。”
顾潇然顿时肃然:“傅掌门放心,我们这么多年交情,绝不会让你不好办的。”
傅无凭满意地点头,径直转身走了。留顾潇然一人对着那阔气的红木雕花大门,推门而入。
反正系统是不能理解,一个人才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死了,不仅没多绝望伤心,居然还有闲心情大老远的跑去东边串门,串的还不是什么需要抱头痛哭执手留遗言的亲朋挚友,乃是不久前一口啃掉小半个十方的黎殊灯,这跟得了绝症的人不卧床休养,每天热衷蹦迪有什么区别?
自前几日轰轰烈烈一桩大案了结后,黎殊灯就回了昆仑山,对外说是伤重闭关,实则就是软禁。即便有道侣之名,天星榜第二、昆仑一大肱骨也不是能随便任她杀的,傅无凭这只老狐狸不傻,他被黎殊灯摆了一道,后续敲十方竹杠、拔走细作都可以顺水推舟,反正便宜也是他占,事了却还是要给黎殊灯一点教训。
门一开,顾潇然先被一道白灿灿的垂珠玉帘闪了眼,待进入殿中,又是满屋的紫檀香案、楠木交椅、青玉大鼎、山河古图,晃的她满脑只剩下一句话——不愧是器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