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琴殿的管事是一个中年女人,为人八面玲珑、左右逢源,一看见乐府来人便笑开了,“陈大人,稀客呵,今日怎么有空来我们兰琴殿?”
陈堃笑了笑,轻声道:“自然是听说,今日兰琴殿有歌舞表演便,来凑一凑热闹。”
“要不怎么是大人呢,一点风吹草动都脚不过您的眼睛。今日啊,足我们春月姑娘登台表演的日子。
兰琴殿的春月姑娘。在荆州城素有美名。不仅人长得貌美,歌喉也是一绝。
便是在兰琴殿这种人才济济的地方也不逞多让。
并且她一一个月只登台表演一次,想听她唱歌的人更是络绎不绝,需要早早便来排好位置。
陈堃这般爱好音律之人,自然也不愿错过春月姑娘唱歌,特意赶了过来,又恰好遇见了秦引章。
秦引章在一势不动声色的听着,不由想到,原身没有嫁给那渣男前也像这兰琴殿的头牌一样,无数人追捧,宾客满座,达官贵人千金一掷只为听她高歌曲。结果自毁了前程,真是可惜。
她正想着,便见一旁的陈堃将视线挪到她身上。随后看向方管事,说:“方管事,我今日带了一位朋友来,她也是爱好乐曲之人,可否借你这儿的乐师一用,让她为我表演一曲。”
兰琴殿以前也有外来的歌姬舞姬登台表演,这种请求并不稀奇。只是方管事看了一眼平平无奇的秦引章是盾道:“可。这……上去可不像是会唱曲儿的。”
秦引章知道自己这时候可不能怯场,不管是为了那十两银子还是以后谋生的机会,她这好不容易才进了兰琴殿,若是能借此机会好好表现、说不定能就此翻身。
秦引章当即道“方管事,我虽不才。但以前确实是唱曲谋生的,只是家道中落,所以没有继续这一行,你就让我试试吧。”
方管事听到她这么说,又碍于陈堃的面子,半信半疑道:“此话当真?”
方管事连说了好几个难唱的曲名儿,试探秦引章会不会唱,谁知秦引章都点头应了下来。方管事便道:“那你先清唱两句给我听听。”
陈堃也一脸期待的看着秦引章。她便捡了两句常见的小曲儿,哼唱了两句。
她的歌喉清脆温婉,有一种江南小调的韵味,听得两人眼前一亮。
方管事当即道:“现下客人还未完全到齐,那便安排你在春月姑娘前登台吧。”
方管事这样安排其实也别有深意,她觉得就算秦引章歌喉不错,真唱起来也不可能比得过她们兰琴殿的头牌。等一会先让秦引章上去开个场,再让春月压轴,这样不仅客人们有了对比,她也卖了陈堃一个人情。
秦引章看出了方管事的心思,但也没有戳穿。
她今日做足了准备,就算比不过兰琴殿的头牌,也绝对不会出丑。
秦引章道:“那便听方管事安排吧。”
陈堃在一旁鼓励道:“姑娘不要紧张,好好表现即可。”
说罢,陈堃就将刚刚他选中的那张乐谱给了秦引章,由着她被方管事带下去准备登台。
第4章、兰琴殿2
台下满座宾朋,乌压压的一片。
而台上,在方管事的安排下,数名乐女携着古琴、琵琶等物袅袅娜娜地上前,引来众宾客的目光。
但宾客们打量了几眼,顿时露出困惑的神情。
“咦,这位似乎不是春月姑娘啊?”
“不是说春月姑娘今日会登台吗?”
人群窃窃私语,而秦引章镇定地立于台上,仿佛旁人的议论声不曾入耳。
琴声忽起,席位间顿时安静。
兰琴殿的乐女琴艺自然精湛至极,手指灵巧拨弄间,琴声如流水一般潺潺而出,似圆珠落盘,又似碎玉击冰,时而激越高亢,时而缠绵婉转。众宾客仿若琴女指间的一缕清音,在曲调中沉沉浮浮。
就在众人心神沉醉时,一缕婉转歌声悄然而起,仿佛本就与琴音同生一处,完美无暇地合为一体。
秦引章朱唇微启,嗓音清圆,一段唱腔斜斜悠悠地飞出,似在人的心尖上打了个旋儿,柔柔地飞入耳畔。优美的唱词不再只是词句,而像是颗颗明润生辉的珠玉,由她巧妙地连缀成一束,绘出如梦如幻的情景。
正是那首桃花渡。
众人未料到她有如此唱功,皆是沉醉,仿佛自己已是那桃花林中的荷锄人,携一小舟顺着涓涓流水随心而去,无拘无束。等一曲终了,仍是意犹未尽。
他们不禁流露出惊艳的神色,殿中一时竟鸦雀无声。
秦引章一曲唱罢,向众宾客行了一礼。
她虽衣着朴素,在这种场面竟丝毫不怯场,亦不骄躁,眸光沉静似水。单论这份心性与定力,已经足以让在场的达官贵人心生赞许,不禁真正打量起这名女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