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夕兰思绪崩溃,却又再搭上另一边手,将沈凛骁抓得更紧。
可是,他们不是说好了吗?他已经拒绝了林家和沈家,他们还一起找书画图学盖房子,他也折树枝练习做弓了啊……
为什么要后悔?为什么说话不算话?
答应许诺了的事,不是应该履行的吗?
他们书读得比她多,人比她都聪明,却为什么、行事都那样的恶劣?
白夕兰想不明白,她没有任何错,一直以来、都没有任何错。可她总是讨不到公道,仿佛、她就是错了。
沈凛骁想回南部,白夕兰难道还能对不起沈夫人,让沈凛骁跟她走吗?她现在偏执的抓着沈凛骁,不是逼迫沈凛骁改变主意,而是在给自己的感情讨公道。
她那么喜欢他,他却说话不算话,骗走她的一颗心。
骗子!
大骗子!
白夕兰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一直哭。她从不掩饰自己的悲伤和难过,这是一无所有的人仅剩的那点权利了。她的哭声悲怆且感染人,在场人听了、多多少少都忍不住生出怜悯。
沈凛骁僵硬着身子,低头始终不肯看白夕兰。
这小黑炭,还是那么的会哭。
她哭得那样惨,简直就是在剜他的心。
白夕兰还想为自己争取,不是她不知羞耻,荒漠中的最后一口水,再怎么磕头请求都没有错。
她真的很喜欢他,说好要一起建个新家的。
“相、相公……”白夕兰大哭哽咽着,泪水模糊她视线、她不敢擦、怕自己一松手沈凛骁就跑了。“我喜欢你。不要休掉我,不怕苦的,我什么活都能干,不会让相公吃苦的。”
明知不可挽回,白夕兰还是飞蛾扑火,半点余地都不给自己留。
“我、我是,沈家的媳妇……”
排在沈家媳妇之前的,是沈凛骁这个人。此刻,沈凛骁胜过了白夫人,但他永远不会知道。
白夕兰彻底陷入茫然,没了‘沈家媳妇’这个身份,她就真真正正只是一个人,林家、白家、沈家,世间再无她存在的任何痕迹。
白夕兰内心祈求着沈凛骁能说些什么,哪怕是、撒谎骗她,说是为她好,哄哄她,也不枉这近一年的夫妻情谊。
两人相互僵持着,白夕兰的话说得直戳常悟心口。常悟眉头微皱,察觉到有什么脱离了他的掌控,他有些心急、有些恼怒,便上前拉白夕兰手腕。
“姑娘,该走了。”
这样纨绔无能的沈凛骁,到底哪里值得她如此卑微请求。他看不得她自苦,只想快点带走她。
白夕兰抓着沈凛骁手臂不放,任凭常悟怎么拉扯都不肯松。沈凛骁在推搡中乱了心,常悟的介入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他必须做点什么。
沈凛骁说服着自己,他没有做错,休妻后她半年就可以重获自由。白府重利,只要常悟真心谋划娶她,她肯定能摆脱过往不好的名声,风光嫁入侯府。
他听三舅说,常悟已经被立为世子,侯府现在几乎都是常悟在做主。给侯府做当家主母,不比将心放在他一个无能庶民强吗?他和林家的姑娘已经定下婚书,他休妻另娶,占着她一颗心,岂不是要拖累她一辈子。
沈凛骁想要为白夕兰担起责任,可他没想到,这会是件那么痛的事。
沈凛骁咬紧牙关,逼自己狠下心。他抬头看向白夕兰,眼神锐利得像是一把刀。
“你怎么不让我吃苦?给我洗衣服?替我做饭?你只见我拉过弓,不知道那把弓有多贵。你以为随便做的一把弓都能射中猎物吗?你以为光靠准头就能天天得到猎物吗?我出行骑马坐车,这辈子就没用走的出过京都,山匪横行的地方,不到半路我就要吃不消了。你看看我,我从没穿过什么粗布麻衣,我一生锦衣玉食,如何跟你吃粗粮谷糠?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你能给我什么?我有什么理由不休你?”
沈凛骁话说得狠。原本他曾经动摇过的话,如今看白夕兰哭红的眼睛,忽然觉得全都不是事了。他没有从自己的一段话中得到任何的赞同感,直到此刻他才发现,那些困难与白夕兰比起来,根本微不足道。
他脑海里有个声音不停叫嚣着他可以。
就算让他走破鞋,让他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他觉得他都可以。
可是现在,已经不是这些问题了。血海深仇他必须得报,她恨他,下辈子、给她当牛做马补还给她。
所以走吧,离了我、有大好日子可以过啊。
沈凛骁铁下心来,两手用了劲,拼命去掰白夕兰的手。沈凛骁一根线崩得很紧,眼看就要断了,他顾不上白夕兰,狠心用力、在她柔软的小手上刮出了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