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传来流浪歌手深情性感的嗓音。
“日复一日,正在凝固的城市,严寒如约而至……冬天的气息在莫斯科弥漫……
她仰头去看身旁的人。
“你当夙愿师这几年,去过千层之顶莫斯科吗?”她说罢,跟着电子吉他的旋律小声哼起来,“冬天的气息在莫斯科弥漫……静下心,倾听轻柔的雪飞扬窗外,如此迷人,当它覆在老屋屋顶,和无人小院的长椅……”
一首《莫斯科的冬天》跑调了大半,声线倒是夹着几分执拗的傻气。
季屿生弯起眉眼说:“我们只承接国内业务。”
明纱:“那藏传佛经里的博隅白玛岗呢?”
季屿生:“去过。”
明纱:“你对那个地方还有印象没?”
季屿生:“不记得了。”
他这些年南来北往,东跑西奔,做的是“替逝者办事”的行当,生死面前,来去匆匆,记忆新旧更迭,最后什么也没留下。
“这样啊。”明纱点点头,又说:“我以前在游戏公司上班,住在离公司两公里远的小区里,每天上下班都走同一条路,但奇怪的是,那条路我走了快三年,在离职后的第一天就完全想不起它长什么样了。”
季屿生垂眸扫了明纱一眼,她手里拿着冰棍,下巴埋在毛绒绒的围巾里,眼神专注地望着远处的雾凇。
她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并不需要他的分析、建议和回复。
季屿没吱声,捏着纸杯,仰头喝掉最后一口饮料。
短短二十分钟的路程,也只够他们闲聊几句,导航提示,道厘街绣隆路21号就近在前方。
第17章 长夜渡雪
那是一栋三层临街住宅,门前用栏杆围出十几平的小院子,门口左右各摆着一只堆好的雪人,从形状和妆造依稀能看出左边是海绵宝宝,右边是僵尸新娘。
有一对双胞胎小男孩在院子里打雪仗,看见明纱和季屿生走近,手里攒着雪团立即作警备状。
“哥哥,有不明敌人进入我方区域怎么办?”
“先集火击毙女副手,再逮捕她的首领。”
“好耶!”
明纱:“???”
凭什么是男首领和女副手,就不能是女王陛下和她的侍卫男宠吗?
明纱气绝,抬手挡住迎面飞来的雪团。
砰——
雪团打在手臂上,跟白盐似的散落一地,与此同时,季屿生按下了门铃。
叮铃铃——
刺耳的声音将双胞胎从谍战片拉回现实,他们丢下雪团,跑过来扒拉院门。
“你们是谁啊?”
“来我家干嘛?”
小孩子问题就是多,林书荛的儿媳张莲从屋里出来,一手一边扯住双胞胎的后衣领,把他们从院门上拎开。
“你俩废话那么多干嘛,回屋写作业去。”
“嗷,我才不要写作业!”
“哥哥不写,我也不写!”
双胞胎嚷嚷着跑开,继续玩他们的雪地游击战。
张莲摇头,懒得再管双胞胎,打开院门说:“那啥,你们就是小恺说的季先生和明纱大妹子吧?”
季屿生点头:“打扰了。”
张莲轻笑:“哎,没事,快进来。”
两人跟着张莲穿过院子走进客厅。
屋里铺了地暖,温热的空气流转在周身,明纱感觉冻僵的部位正在慢慢回温。
林书荛坐在茶几边的沙发椅里,双腿上盖着一条毛毯,神情恹恹,似乎有些精神不济。
张莲走过去喊了声:“妈,你等的客人来啦。”
林书荛抬起头,对他们笑了笑。
她已年过六旬,头发不再乌黑光亮,眼睛浑浊,脸部蛋白流失布满皱纹,可微笑时,唇角会自然上扬成充满感染力的弧度。
明纱联想到毕业照中挽着王文音的小美女,她当时也是这样对着镜头笑的,那是一个时间带不走的习惯。
他们和林书荛颔首示意,然后在桌对面坐下,张莲去饮水机旁给他们泡茶。
季屿生正襟危坐,温声说:“您好林奶奶,今天占用您一点时间,向您了解一些事情。”
林书荛点头:“小恺说你们是夙愿师,来替阿音处理遗愿。我老了,腿脚不利索,阿音走时没能送她一程,她要是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需要老太太我帮忙,你们尽管说。”
“有件东西确实需要您帮忙确认一下。”季屿生说完,明纱从包里翻出两张照片递给林书荛。
明纱:“林奶奶,您见过照片里的彩蛋吊坠吗?”
林书荛接过照片瞅了两眼,对张莲说:“莲子,帮我取一下放大镜。”
“好嘞。”张莲将茶水放到桌上,转身去书房取来放大镜。
林书荛一手拿着照片,一手举着放大镜,仔细观摩。
有些事情急不得,他们沉默着耐心等林书荛唤醒久违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