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陌听完,总有种这么做等于人家的窝被她鸠占鹊巢的愧疚感。
她抬眼,定定地看着从野,问:“你放心吗?”
从野垂眸,如鸦羽的长睫眨动,似乎对她的问题有一点疑惑:“放心什么?”
“你就不怕我……”沈星陌其实想不到她能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破坏举动,只好重复了一遍问题,“你放心我一个人呆在你家里?”
一个人的住所,长年累月呆在这个空间,肯定会堆积一些不愿让他人知晓摆放之处的物件。
也许是出于价格昂贵,或是物品具有象征性地意义。
他放心让她独自留在家中,等于是完完全全向她敞开自己的大门。
从野双眸干净明亮,他瞧着沈星陌,没有任何犹豫地利落回答:“当然。”
“为什么?”
从野蓦地笑了。
他认真的想了想,理所当然地答道:“大概因为。”
停顿几秒,他说:“你是沈星陌?”
沈星陌心跳仿佛漏了一拍。
虽然他给的答案笼统模糊,但她听明白了。
却不知道怎么回应。
那句话她并不是第一次听见,却是久违地再次听到他这样说。
在小时候他们交换秘密时,每每第三人哭丧着脸问他们为什么不肯告诉他时,从野都会干脆地甩出这句话给那人。
——因为她是沈星陌。
从野这个人,做什么事都好像是漫不经心的,每次碰上他,她却总是鬼使神差地跟他走。
连拒绝都说不出口。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从野带她去客房,把干净浴巾和一次性牙刷拿出来给她,又教了她两遍声控灯怎么用。
讲完一大堆,他勾起车钥匙,在她耳边说了句:“那我走了,明早醒了发微信给我,带你吃早饭。”
沈星陌盯着他离去的宽阔背影,就静静伫立在电梯前,并不真切,仿佛像记忆里的一抹影像,勾起了内心深处最模糊柔软的地带。
耳边是他说的,“因为你是沈星陌。”
在电梯门徐徐推开那刻,未等从野踏入电梯,沈星陌突然叫住了他。
“等一下。”
从野回头,侧身看她,视线晦暗不明。
沈星陌定了定神,眼睛聚焦于他手指按住的电梯按钮键上,缓缓道:“其实你家这么大,我在客房,你睡你的主卧,也不会互相打扰。”
说完,她抬起头,安静地看着从野。
从野仍在原地没有迈步。
但原本平静的目光在与她对视的瞬间,倏地明亮起来,就像初雪后的晨曦。
是那种足以驱散所有阴霾的明亮笑容。
从野偏过头,声音不明地略微发沉,他问:“为什么?”
沈星陌看着他。
回答这个问题未经太多思考,因为答案呼之欲出。
她的声音轻柔,却足够让他听见。
——“因为你是从野。“
也许我们已经不似小时候那样亲密,以后将分散在不同的地方,过着截然不同的人生。
但无论我们之间隔着多少年。
不管在何时何地。
你永远是我可以无条件信赖的人。
第17章 坠落
沈星陌醒来的时候, 朝阳撕开了天际, 白云薄淡,轻飘飘地缀在蓝色巨幕上。
天光明亮。
她是有一点认床的主,喜欢厚而软的被子,对枕头也很挑剔, 太硬不行, 太软容易落枕,就认那么几个牌子。
但她昨晚睡得出奇得好。
去盥洗室洗漱完毕, 她回到房间整理床铺。
这是她在寝室养成的习惯。
在家里,家务全由张姨和她手下的人包办, 连生活基本自理能力都是她大学住校之后才逐渐学会。
整理床铺的时候,沈星陌突发奇想, 翻了翻枕芯上的标签。
果然。
就是她最喜欢的几个牌子之一。
怪不得睡起来感觉和家里的枕头一样。
她发现从野在对某些物质追求的喜好上惊人得相似。
吃饭口味也雷同。
昨天吃炒饭的时候,他什么料都放了,唯独没问老板加鱿鱼和培根。
这两样也是她不吃的, 她不喜欢鱿鱼的口感,嫌培根太咸。
把床铺好,沈星陌走出房门。
客房就在一楼,走廊往外延伸,就是主客厅。
昨晚抵达时已经很晚,从野只大致带着她逛了一圈, 就领她去了客房。
她现在才有机会好好窥探这间霖越均价最高公寓的顶楼到底是何风貌。
从野的这套公寓其实有两层, 双层打通,住客厅挑空设计,加上四周都是透明落地窗, 给人一种极其空旷,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装修整体以米白色为主, 走的是极简风,但小物件的摆放又给这个家增添了几分温暖的生活气息。
窗边是一棵枝叶繁茂的琴叶榕,在阳光下,像颗高大的墨绿色糖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