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野带沈星陌去了他的卧室。
沈星陌来过从野家几次,但他的卧室对她而言是神秘领域,从未踏足过的地方。
主卧在二楼,朝南,是整栋公寓光照最好的位置。
视野里是辽阔的霖越市景,鳞次栉比的大楼像层叠的山峦,再远处,是被夕阳渲染后暖色调的饶江。
沈星陌未来得及欣赏眼前景象,就被从野的动作吸走全部注意力。
他坐在床沿,手搭在床头柜的门柄上。
床头柜最下面的柜子要用锁才能打开,他早就有所准备,从口袋里摸出那把金属制的小钥匙。
“过来看。”从野抬头,觑了还杵在门口的沈星陌一眼。
于是沈星陌朝他挪了几步。
从野将柜子打开,里面很空,只有一个木质小盒子静静躺在里面。
“如果你面前的是个潘多拉的魔盒。”从野低沉的嗓音中暗含几分诱引的劲儿,“你会选择打开她吗?”
沈星陌挑了挑眉梢,不假思索就答:“当然。”
从野笑了下,把盒子从柜子拿出来。
掀开盖子,扑面而来一股纸质气味。
沈星陌定睛一看。
盒子被打开之后,里面没有恐怖的洪水猛兽,也没有令人不幸的事物。
里面是许多张叠在一块的彩色生日贺卡。
最上面几张贺卡,看起来最陈旧,边缘的字迹已经模糊了,字写得歪歪扭扭,有几个字还用拼音代替。
上面的字迹沈星陌再熟稔不过。
——是她的字迹。
从他们最初认识的那年,一张一张往下翻,贺卡上面的字迹也逐渐从稚嫩的幼圆体变得潦草恣意。
每年的祝福语,她都没重样写过,直到最后那句每年都会送出的“生日快乐”。
她送给他的生日贺卡,都被他当做宝物珍藏在这个盒子里。
像一段永远不会褪色的回忆,跨越他们相识的这么多年,在眼前逐渐清晰。
生日卡片翻到最后,沈星陌看到了一张陌生的照片。
是一张拍立得相片,上面只有他们两个。
沈星陌对这张照片丝毫没有印象,凭借右下角从野写在相片上的日期,与她和从野的装束,才倏然记起。
那天是从家为从野办的送别会,一周之后,他将启程海外求学。
相片上,他们的五官青涩。
沈星陌的脸朝向另一侧,表情很淡,她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镜头正对准自己。
而从野的目光,也没有看着镜头,而是对着右边,沈星陌的位置。
露出的一截下颌线清晰利落。
照片很糊,但沈星陌从少年不加掩饰的目光中,看到了不舍,遗憾,与欲言又止。
从家办的宴会向来盛大华丽,从野什么时候拍下了这张照片,她对此真的毫无印象了。
沈星陌脑海里仅存的记忆,便是当时父母拱着她过去给哥哥敬酒,从野状似无意,半开玩笑地问她,“喂,你来不来送我啊”。
因为太像开玩笑,她甚至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不轻不重地道了句,“祝你一切顺利”。
那时他们关系已经很疏远了。
是她单方面地刻意与从野保持距离,从野被迫接受了。
沈星陌眼眶一热,正想说些什么,听见从野的声音:“翻到背后看看。”
她照做了。
照片背后,有一串从野写下的字迹。
遒劲有力的字迹写下的,却是满带晦涩又惆怅,无人知晓的情愫。
【好久不见,过得好吗?
今天是独立日,市政中心上方燃起了你最喜欢的烟花。
如果以后还有机会的话,能不能一起再看一场烟火呢?
在礼炮轰鸣声中,想对你说的话,好像也能在那瞬间全部说出口了。
即使你听不见,也没关系。】
沈星陌谈起恋爱,会不管不顾只想把所有好的东西都送给对方。
可是在这段感情里,自始至终,都是她先亏欠的从野。
“喂。”从野拨开沈星陌的头发,虎口顶着她的下巴,“让你看这些,是我自私的愿望。但可不是让你哭鼻子的。”
沈星陌别开脸,吸了吸鼻子,嗓音嘶哑难耐:“怎么可能不哭。”
下一秒,她伸出双臂,紧紧抱住他。
“因为我觉得我让你受委屈了。”
沈星陌谈起恋爱,会不管不顾只想把所有好的东西都送给对方。
可是在这段感情里,自始至终,都是她先亏欠的从野。
她以为是她先动心的,却不曾想过,从野对她的感情,早在不为人知的时候,就埋下了种子。
相拥的力度渐渐加重,从野把沈星陌牢牢摁在怀里,好像要一点一点把她融进骨血。
他将唇贴在沈星陌的额头,眼睛里含着清朗的笑意:“反正现在你还不是在我身边,所以,我没什么可抱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