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们聊了一个多小时,在顾清木19岁的第一天即将结束之际,他大胆地向岑郁山发出邀请,希望对方能多光临酒吧,为他捧场。
岑郁山卡着零点说了好。
隔着三公里的距离,隔着深夜的电话,隔着阳台呼啸的夜风,顾清木的喜欢好像比之前暗恋时更深了一些。
说爱或许还不够,但确实已经达到了喜欢的上限。
那应该可以世俗地解释为,迫不及待想在一起。
迫不及待想谈恋爱。
*
纵然是炎炎夏日,清晨的风也足够凉爽。
顾清木提着早餐跑在林荫道上时,蝉鸣还没有正午那么聒噪。少年脸上洋着青春张扬的汗水,无论在哪个大学校园门口,都是回头率颇高的。
岑郁山接电话时声音清明,并没有没睡醒时的呢喃,顾清木有点遗憾。
人家都说帅哥睡梦中的低沉嗓音让人上头。
岑郁山是这样,不论他打电话还是接电话,都不会先出声。
于是顾清木说,“我晨跑,遇到一家特别好吃的煎饼,给你带了,在东门,要不要?”
岑郁山好像突然停止了某个动作,一直传到顾清木耳朵里的声音也随之停止。
顾清木:“你在吃啊?”
正在看乐理书的岑郁山:“……”
顾清木在梧桐树荫下等了五分钟,校门口才出来一个人,帅哥之间接手早餐,围观人员更多了。
岑郁山颇无奈地接过来,“你这是……”
顾清木打断道:“你之前发了“可以”,所以我践行一下。”
阳光穿透斑驳的树影,音符般跃到那张白皙的脸上,一同扬起来的还有肆意的笑容。
岑郁山终究没再说什么。
岑郁山周末要回家,顾清木当然不好再送了,但电话是时常有的。
顾清木打电话的时间一次比一次早,在坚持打了四次后,他终于如愿以偿听到了岑郁山没睡醒时低沉的磁性嗓音,顾清木当即体会到了上头的感觉。
他们两个人好像找到了奇怪又和谐的相处模式,顾清木周一到周五会雷打不动地给岑郁山带早餐。明明没有意义,又坚持着每次都要找毫无可信度的“顺便”之说。
有一天早晨雨下得很大,岑郁山醒得早,给他发消息说今天不要来了。
但顾清木还是打着伞将热乎的豆浆油条送到门口,岑郁山冲出来时,才意识到自己还穿着拖鞋。
他们在雨声淅沥的早锻炼凉亭边共享了一份早餐,顾清木只觉得那天的豆浆放了太多的糖,直甜到心里。
周末时顾清木则会给他打电话,虽然得到的回应常常少得可怜,但好在通话时长在慢慢可观。
岑郁山偶尔会去听他唱歌,坐在一如既往的位置上,听他自己的歌从顾清木嘴里悠悠然唱出来,听那个与自己不同的味道。
顾清木只看到那些红蓝灯光从他深邃沉静的眼睛里倒映,映出透亮的杯具酒饮,映出坐在高脚凳上的顾清木。
偶遇深夜,他们会一起吃饭,顾清木谈起自己的过去,岑郁山只是安静地听。
顾清木常耍小聪明装可怜,想为此博得一个贴怀的拥抱以及下一顿饭名正言顺地邀约,但他从未成功。
最难忘的夏天已经悄然来临,好像又在他们一起散过的步,一起听过的歌,一起吃过的饭,一起淋过的雨里悄然溜走。
顾清木其实很少再提及自己的喜欢,很少开那些暧昧的玩笑,偶尔聊天时,他甚至忘记了自己还处于追求对方的现状。
好像那些早餐,那些分享,那些关怀都已经成为自然,好像他们已经这样相处了很久。
唐芹做酒吧,对很多事情看得很清,岑郁山有一天没在既定的时间光临,唐芹看着四处寻找的顾清木似笑非笑,笑得顾清木破了功。
唐芹喜欢喝清酒,她抿了一口进嘴里,笑问顾清木,“你喜欢的人好追吗?”
顾清木没有回答,只是诚实地摇头,随后又诚实地点头。
唐芹疑惑,顾清木说了再见。
第二天岑郁山来了,唱毕歌后回学校的路上,顾清木突然想起芹姐的问题,他便出口问了岑郁山关于喜欢。
音乐学院门口有一盏大灯,灯光晃得顾清木有点睁不开眼,也可以带给他一些勇气。
岑郁山背对光源,周身都镶上一圈黄晕。
“你……现在对我是什么感觉?”顾清木像喝醉了酒,脸上的表情少见地正经起来。
岑郁山先是疑惑,随后眯起眼睛歪着头笑起来,在不熟悉他的人看来,那是嘲讽和戏谑。
但顾清木知道,那是不好意思。
顾清木很久都没有等到回答,岑郁山转身离开,手背在后面冲他竖起大拇指摇了摇。